随着念詩的聲音一同結束的,是厚重的詩集合頁的聲音。
嘭的沉悶一聲,一點也不像汽水瓶開啟的清脆。
“說實話,我覺得當初我找的這首也不算好。可是,當時我就是莫名的覺得合适就是想念這首。”
她把詩集随手一扔,虛幻的夢境裡它消失不見。
“答案找到了嗎?”
搖頭。
“上車前我和自己打了一個賭。”
一擡手,桌面上出現一朵玫瑰。她握住玫瑰那帶刺的荊條,刺紮進手心,血順着同樣紅豔的花瓣流到桌上。
一滴、兩滴。
很快就彙成一小片猩紅。
“我賭的是,你是會找到那個答案,還是困在這輛行進的列車上,一輩子都不能自由。”
她又說到,帶着一種就事論事的語氣。
“我本來是想,哪怕你找不到答案,那我們都困在這個夢境裡直到現實我的血流幹也無所謂。可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她展開手心,把染了血的紅玫瑰折斷,遞到他面前。
“現在,我更想你能離開。我不該困着你的,這樣我們都不自由,都不快樂呀。”
他的眼神動了動,接過那朵染了血腥氣的玫瑰。
“長官——”
“是醫生。我可從來都不為九頭蛇工作。”
車廂裡再一次安靜下來。
他看着她的眼睛,黑代表了一種内容,可他對此一無所知。
這回,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根本就不懂她。
一點都不。
“巴基。”
她念起一個名字,如同預想中那樣看到了他一瞬間的錯愕。
可這還遠遠的不夠。
遠遠不夠。
“我有一個辦法……就是有點糟糕。”她露出一個惡劣的笑來。
“巴基,我倒是不介意。隻是不知道你……”
話的後半句以吻封緘。
他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或者說不算是一個合适的時機。
就像是在LWL的那一次旖旎情·事,隻不過是她歇斯底裡狀态的抒發。
這些事情他向來很清楚。他是失去了記憶,可他不是傻子。
她也不是,她隻是……
隻是瘋了。
這麼說也許很殘忍,但這是事實。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實。
她的動作沒有停止,可在雪光的映射下,他卻可以看見她眼角亮晶晶的淚光。
記憶裡的她從沒哭過,可在本該令人開心的所謂“久别重逢”之後,淚水似乎就成了某種必然。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想說些什麼,也許是安慰,可張開嘴,心裡是空蕩蕩的。
可她的眼睛裡卻是滿滿當當的。
那雙墨綠色的眼睛裡帶着一種發苦的黑,充斥在每一個或悲或喜的角落。
那是她所有的悲喜。
因為她所有的悲喜都是一種顔色。
又為什麼是這樣呢。
終于,衣衫滑落,肌膚相觸的一刻他突然明白。
火車駛進了漫長的隧道,如同過去同樣漫長的、不見天日的、苦苦等待的孤獨歲月。
我們都在等待。
*
等待自由,和你。
車廂裡響起細碎的哼咛和沉重的呼吸。
淚水滑落,從眼尾到唇角,是更多。
我以為未來還有很遠的路,可好像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她勾唇一笑,俯身吻在他的額頭上。
她說
“士兵,你找到問題的答案了嗎。”
火車駛出隧道,世界又恢複一片光亮。
他看着,雪後初霁,陽光下的那雙眼睛。
他看到了,她眼裡全部的悲喜。
都是他自己。
而,以何種名義存在的意義。
這答案,既有關于我,又怎會無關于你。
“佩裡……”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答案。”
汽笛聲傳來。
“士兵。”
她說,止不住的眼淚滑落。
“乘上這列火車,你就可以回家了。 ”
солдат士兵
грузовик列車
домой回家
是你。
不是我們。
“不……”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所觸皆是一片冰冷。
火車到站了,夜色深處燈光閃爍。
這裡是1942年的斯塔克未來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