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清歌帶着秦染秋步履匆匆地推開溫言辦公室厚重的木門。
門内的景象讓秦染秋腳步微頓——不僅溫言在,她的丈夫溫見川、以及那位她曾在趙歸遠身邊見過數次、氣質沉穩幹練的學生陳栖,也赫然在列!
一股微妙的警覺瞬間掠過心頭。
然而,未等她理清思緒,溫言已猛地從座位上站起,目光灼灼地看向餘清歌,聲音帶着一種混合了巨大激動與急迫的宣告:
“清歌!默默……方默……她就是……我們溫家失散了整整十八年的親妹妹!”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秦染秋耳邊炸響!
她身體猛地一僵!瞳孔驟然收縮!
他們怎麼會知道?!
方默是被收養的孤兒——這個秘密,如同國家最高機密般被層層封鎖!知曉内情者屈指可數,絕不超過一掌之數!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瞬間刺向站在一旁的陳栖!
趙歸遠的得意門生!
方默曾預警——軍工工程院高層有内奸!
難道……是她?!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的信子,帶着刺骨的寒意,瞬間纏緊了她的心髒!
如果陳栖是内奸……
那麼此刻……自己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僅救不了默默……反而親手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淵?!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不行,絕不能讓默默因自己而陷入萬劫不複,必須立刻離開重新尋找生機!
求生的本能和守護的意志在瞬間壓倒了理智!
秦染秋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她借着身體微微側轉、遮擋衆人視線的刹那,右手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探入随身攜帶的挎包深處!
指尖精準地觸碰到那柄冰冷堅硬、被她用作最後防身之物的——微型手術刀!
動作流暢、隐蔽、迅捷如電!
下一秒,那柄閃爍着寒光的鋒利刀片,已如同毒蛇吐信般,穩穩地、死死地抵在了她自己頸側最緻命的頸動脈之上!
冰冷的金屬觸感緊貼着跳動的血管!
她猛地擡頭!
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帶着孤注一擲的瘋狂和冰冷的決絕,死死釘在陳栖臉上!
聲音因為極緻的緊繃和憤怒而嘶啞變形,卻字字如刀,帶着穿透靈魂的質問,狠狠砸向陳栖!
“陳栖!!”
“你對得起你的恩師趙歸遠嗎?!”
“他待你如子!傾囊相授!苦心栽培!”
“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勾結外敵!盜取國家機密,害逾明令微身陷囹圄生死不明!”
“如今!” 連他們唯一的女兒,你也不肯放過?!”你枉為人,現在,放我走!否則”
她握着刀柄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泛白,刀鋒在白皙的皮膚上壓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 我立刻血濺當場,讓你們……什麼都得不到!”
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死寂!
如同實質般沉重地壓了下來,辦公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聚焦在那柄緊貼着緻命血管、閃爍着死亡寒光的刀鋒之上!
溫見川的臉色瞬間鐵青!
陳栖的瞳孔在秦染秋爆發出指控的瞬間,猛地收縮成針尖大小!臉上血色盡褪,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被冤枉的巨大痛楚!
溫言更是驚駭得捂住了嘴!
唯有秦染秋……
如同被逼入絕境的母獸,眼中燃燒着瘋狂與絕望交織的火焰,以自身為最後的籌碼,賭一個渺茫的生路!
秦染秋那柄緊貼頸動脈的手術刀寒光凜冽,字字泣血的指控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向陳栖!
陳栖根本來不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指向自己的滔天罪名!
她瞳孔劇震!臉色瞬間煞白!
但身體的本能反應遠超思考速度!
在秦染秋話音未落、刀鋒壓痕更深一分的刹那——
陳栖已如同被電擊般猛地向前撲出一步!
雙手本能地做出一個阻止下壓的姿勢,聲音因為極緻的驚駭和急迫而陡然拔高,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秦姨!不要!! 放下刀!求您了!千萬别沖動! 有什麼事我們都可以好好商量!”
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死死鎖住那随時可能割裂生命的刀鋒,語速飛快地試圖澄清:
“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認定我勾結外人! 但我向您發誓!我出現在這裡和您一樣!隻有一個目的——救默默!她的身世是老師他昨天親口告訴我的! 也是他親自下令!
讓我尋求溫家的力量!聯手營救默默!我陳栖以性命和軍人的榮譽起誓! 所言句句屬實!”
然而——
秦染秋眼中的戒備和冰冷如同萬年寒冰,沒有絲毫融化的迹象。
她嘴角勾起一抹充滿諷刺和極度不信任的冷笑,聲音嘶啞卻尖銳:
“發誓?保證?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為了套取默默身上可能攜帶的機密精心編織的謊言?!想騙我放下刀?做夢! 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陳栖被這冰冷的拒絕刺得心頭一痛,但她強壓下翻湧的情緒,急中生智:
“您不信我,那您親自打電話給老師! 讓他親口告訴您!”
“打電話?!”秦染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中的譏諷更濃,抵着脖子的刀鋒甚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動!
“ 陳栖!你當我傻嗎?!
“我的手機現在恐怕早就被監聽成了篩子!你讓我打給他?!是想讓他親耳聽聽,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處置我嗎?!還是想定位我的行蹤?!收起你這套把戲!白日做夢!”
“用我的手機!”陳栖毫不猶豫地掏出自己的加密手機,急切地遞上前,“我的打!線路絕對安全!”
秦染秋目光掃過那部手機,眼中的懷疑如同實質:
“ 你的手機?我更信不過!”
她的視線如同探照燈般,猛地轉向站在一旁、眉眼間與方默有着驚人相似的溫言!
另一隻沒有握刀的手,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筆直地指向溫言:
“我要用她的電話! 溫言小姐的!”
她頓了頓,聲音帶着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而且 我必須單獨和他通話! 你們所有人必須離開這個房間!不能聽到任何對話内容!”
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辦公室角落那扇緊閉的休息室門:
“這間辦公室應該有休息室吧?我去裡面打!門我會反鎖!”
她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 這樣你們也不用擔心我趁機逃跑,這裡是三十樓我還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本事跳窗!”
她環視着辦公室内神情各異的四人,聲音陡然變得如同寒鐵般冰冷堅硬:
“如果,趙歸遠親口證實了你的話,我秦染秋 向你陳栖磕頭賠罪!”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抵着頸動脈的刀鋒再次下壓一分!一絲殷紅的血線瞬間滲出!
“但如果你騙了我那麼今天咱們就一起同歸于盡!”
她一字一頓,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
“ 别忘了我是醫生!我比在座任何一位都更清楚如何讓一個人瞬間斃命!也清楚如何讓這裡血流成河!”
這最後一句裹挾着血腥味的威脅,讓辦公室内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溫見川眉頭緊鎖!
陳栖臉色更加蒼白!
餘清歌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唯有溫言——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她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光芒。
她沒有任何猶豫,上前一步,動作沉穩地從口袋中取出自己的私人手機。
她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将手機解鎖,屏幕朝上,穩穩地遞向秦染秋。
同時,她的目光無聲地、清晰地轉向了辦公室内側那扇通往休息室的磨砂玻璃門。
秦染秋死死盯着溫言遞過來的手機,又深深看了一眼那扇象征着短暫隔絕與驗證的休息室門。
她沒有去接手機,而是用那隻指着溫言的手,極其緩慢而堅定地做了一個“把手機放在地上”的手勢。
然後——
她保持着刀鋒緊貼頸動脈的姿勢,如同最警惕的獵豹,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倒退着向着休息室的方向挪去!
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辦公室内的任何一個人,尤其是陳栖!
每一步都踩在緊繃欲斷的神經之上!
反鎖的休息室房門發出沉悶的“咔哒”聲,如同隔絕了兩個世界的閘門落下。
秦染秋沒有絲毫停頓,立即側身閃進相連的衛生間!
“砰!”又是一聲更輕微但同樣決絕的反鎖!
狹小的空間瞬間被絕對的密閉感包裹。
刺眼的頂燈在冰冷的瓷磚上投下她微微晃動的影子。
她沒有一絲安全感。
隻有刻骨的警惕和孤注一擲的決絕!
她快速擰開盥洗池的水龍頭!
冰冷的自來水立刻奔湧而出,嘩啦啦的水流聲頃刻間填滿了狹小的空間!
白噪音!
這是制造幹擾、屏蔽任何可能存在的隔牆竊聽的簡陋屏障!
做完這一切——
她才背靠着冰冷的瓷磚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汲取那點稀薄的氧氣來穩住劇烈的心跳和顫抖的手指。
她拿起溫言的手機。
屏幕上幽幽的光芒映亮了她蒼白的臉和緊抿的唇。
指尖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卻又冰冷堅定的力度,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清晰地按下了那串早已刻進靈魂最深處的十一位号碼!
撥出!
國防軍工工程院最高指揮中心。
巨大的弧形電子戰情圖上閃爍着密集的、令人心焦的紅色光點。
趙歸遠雙眉緊鎖,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峰,矗立在指揮台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冰冷的台面,發出低沉的叩擊聲。
每一秒,都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他的心上。
突然——
被他貼身放在心口内側、那部體積小巧卻功能特殊的私人加密終端,發出了極其微弱的、獨一無二的蜂鳴震動!
這個頻率……
隻有四個人知道!
他的心髒如同被電流瞬間擊中!猛地抽搐了一下!
誰?!
會是誰在這個至暗時刻接通了這條唯一的生命線?
是見川?今微?默默?還是染秋?!
希望與恐懼如同狂潮般瞬間将他淹沒!
他動作快如閃電!右手閃電般探入外套内側!
幾乎在終端暴露于空氣中的瞬間!
拇指便精準地劃過接聽鍵!
将冰冷的金屬外殼緊緊壓在了耳廓上!
“……喂?!”他的聲音因為極緻的焦慮和期待而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誰?!”
聽筒裡傳來一個聲音。
一個讓他靈魂深處都為之顫抖的聲音!
帶着被刻意壓制的喘息和水流的模糊回響,卻又無比清晰地穿透了萬裡之遙的電波:
“歸遠,是我染秋!”
“染秋?!”趙歸遠的聲音在确認的瞬間陡然拔高!
那份屬于統帥的威嚴和冷靜瞬間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
“你現在怎麼樣?!”
“有沒有受傷?!” 他的詢問如同爆發的火山熔岩,滾燙、急迫,裹挾着巨大的恐懼和關切!
“我打了你幾十個電話,一直不通!我以為你也出事了,你現在在哪?安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