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塵的望遠鏡裡,史都将軍的面容漸漸清晰起來,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帶着一絲疲憊卻又透着堅毅。她放下望遠鏡,回頭望向木郎,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卻在看到脫塵的目光時,微微一顫,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木郎神君握着手裡的弓箭,摩擦着心中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如今脫塵正是開心的時候,就讓脫塵開心一點好了,史都之後總會找到機會的。
史都将軍騎在馬上,領着一隊人馬緩緩走進青木堡。他的到來,仿佛給這座沉寂的城堡帶來了一絲生機。
脫塵站在城門邊,看着史都帶着一隊人馬一步步走近,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她知道,這一行人馬的到來,對青木堡來說,既是希望,也是未知的變數。
隻是這個時候脫塵突然心底湧上一種莫名的心慌,總覺得她帶來的這些人都會在不久之後出事。
脫塵心底一驚,隻因每次她的感覺都是對的,也因這份直覺讓脫塵躲避了許多的災禍。壓下這種心慌,脫塵快步走上前迎接他們。
耳邊聽着手下們這段時間的遭遇,還有他們在中原見到的趣事,脫塵也終于稍微安下了心來。
木郎神君站在脫塵身旁,聽着那些西域人用大宛國話對脫塵說着話。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木郎神君是會好幾國西域語言的,大宛國的話他也會。
這些話都沒有什麼有用的情報,不過是一些小事。木郎并沒有阻止他們,隻是安靜的聽着,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有變。
可那笑容裡卻藏着幾分疏離。他看着史都将軍,目光柔和安靜,誰也不會想到木郎神君正在心裡盤算着怎麼殺了對方。
脫塵安撫好手下後,不好意思的對木郎神君跟呼延大藏笑了笑。
呼延大藏無所謂的聳聳肩,他是無所謂的,畢竟脫塵也的确許久不見自己的手下了聊的久一點也沒什麼。
脫塵感激的對呼延大藏笑了一下,轉頭輕輕拉了拉木郎神君的衣袖,低聲說道:“他們一路辛苦,先安排人安置好再說。”
木郎神君點了點頭,轉身吩咐手下安排人馬。很快這群浩浩蕩蕩的隊伍就被引了進去,往院子走去。
史都将軍看了看木郎神君身後跟着的弓箭手們,目光落在木郎身上,目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隻看了一眼便微微低下頭,随即拱手道:“這段時日勞煩少堡主跟呼延大藏照顧郡主了。”
呼延大藏抱着劍走着茶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在反應過來史都說了什麼後,擺了擺手:“照顧談不上脫塵有難我肯定要幫,畢竟我們是結拜兄妹。”
呼延大藏說到這裡輕笑一聲開了一個小玩笑:“要說真的照顧還是脫塵照顧我這個病秧子呢,來到中原才多久,就受了好幾次傷。”
脫塵聽後笑彎了眼打趣了大藏幾句,史都也附和着,氣氛熱鬧了起來。大家說說笑笑的走着,大家也不再那麼拘謹,尤其是史都帶來的那幫士兵,臉色也柔和了很多不再那麼緊繃。
木郎隻是笑着看他們打趣,并沒有接活他察覺到了史都的打量,心底對于史都的存在拉響了警報。
這是在這裡點他呢,是想說他對脫塵不懷好意嗎?還是讓他記住脫塵的身份,畢竟脫塵是大宛國的郡主,而他隻是中原的一個無父無母的遊俠而已。
木郎神君面上沒有表現什麼隻淡淡一笑,低頭掩飾眼裡的諷刺拱手回禮:“史都将軍客氣了,脫塵也幫助我們許多。”
兩人客套了幾句都默契的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史都将軍不時與脫塵交談,言語間盡是關切,偶爾問上呼延大藏幾句。
木郎安靜地地跟着他們走,他這個青木堡主人反而走在最後。這之後始終保持着一句話也不多說。隻在脫塵跟他說話時會回上幾句。
安頓好衆人後,脫塵讓其餘人都好好休息就帶着史都走出了為他們安排好的房間。
到了大廳,衆人落座。脫塵命人端上茶水,史都将軍環顧四周,歎道:“青木堡果然是人傑地靈之地,隻是如今這般景象,實在令人惋惜。”
木郎神君臉上适時的浮出一絲苦笑:“将軍見笑了,如今青木堡已是殘垣斷壁,能苟延殘喘已是不易。”
史都将軍搖了搖頭道:“少堡主何必妄自菲薄?青木堡幾代心血,豈能輕易言敗?隻要少堡主振臂一呼,必能重整旗鼓。”
木郎笑了笑,沒有接話,隻是淡淡地說道:“将軍一路辛苦,先好好休息,待會兒再商議後續事宜。”
史都将軍點了點頭,起身告退。脫塵送走史都将軍後,回到大廳,呼延大藏已經離開,
隻剩下木郎依舊坐在那裡,眼神卻有些迷離。她走過去,輕輕坐在他身旁,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麼?木郎。”
木郎神君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沒什麼,隻是在想,青木堡的未來罷了。”
他這話說的不假,木郎神君的确在考慮青木堡的未來,自己是不可能一直接管青木堡的,畢竟他有自己的任務在身。
脫塵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其實,青木堡的未來,也在你一念之間。”
這話重重的敲擊在木郎神君的心上,他是想過在之後解散青木堡,再給這些人一些錢,讓他們自奔東西的。
可脫塵的話讓木郎神君遲疑了,他或許可以想想其他辦法……
木郎擡起頭,目光深邃地看着脫塵,脫塵卻隻是淡淡地回望着他,眼神中帶着溫柔跟安撫。兩人對視良久,木郎終于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宴席擺在殘破的演武場。今夜為了歡迎史都将軍他們的到來,也為了掃清青木堡前段時間的陰霾,晚上設了烤全羊宴。
篝火舔舐着暮色,史都的彎刀擱在石案,刀柄綠松石泛着幽光。木郎切羊肉的匕首很是普通沒有什麼特色,但刀口卻很是鋒利。
木郎神君割下最嫩的裡脊擱進脫塵的碗裡,血絲滲進白瓷,恍若雪地紅梅。脫塵看着那塊羊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木郎切的好像不是羊肉。
接下來的日子,青木堡漸漸熱鬧起來。史都将軍帶來的兵馬,經過木郎的重新編排,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氣。
脫塵則負責内勤事務,安排衆人生活起居。大藏的傷勢也漸漸好轉,在木郎的安排下,開始協助訓練士兵。
這日脫塵炖了西域的羊骨湯還做了許多體積小了一些的馕餅。這羊骨還是上次篝火吃完的羊肉剃下的骨頭,燒了整整兩大鍋,青木堡裡的每個人都分到了一碗湯和一張不大的馕餅。
木郎舀起一勺喝着,雖然現在是夏季,現在喝着這羊湯卻别有一番滋味。
這湯被脫塵熬得乳白濃香,放了一些蔥花,那翠綠色的蔥花點綴在這乳白的湯上,讓人食指大動。
大藏嚼着馕餅喝着湯,感歎着這世間還有如此美味,說完又對着安靜喝湯的木郎神君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