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晨光透過窗棂,在茶房的地磚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祝瑾瑜蹲下身,仔細打量着蜷在蒲團上的孩子。容徽的呼吸又急又淺,臉頰泛着病态的潮紅,嘴唇卻蒼白得發青。
她輕輕掰開他緊攥的手指,取出那本《詩經》。書頁上沾了汗漬,正好停在《衛風·淇奧》那一篇。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殿外傳來腳步聲,她迅速退回陰影處。兩個小太監探頭進來,看見皇子便咋呼起來:
"四殿下怎麼睡在這兒!"
"快禀報嬷嬷!"
他們七手八腳地擡起容徽,那孩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目光卻掠過太監們的肩膀,直直看向她藏身的角落。祝瑾瑜下意識往簾幕後縮了縮,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看見了什麼。
待腳步聲遠去,祝瑾瑜才從茶房出來,袖中多了一塊沾了皇子汗漬的帕子——這是今早收拾時"不小心"收走的。
冷宮西北角有間廢棄的藥房,平日裡堆着掃灑用具。她确認四下無人後,從木桶底層取出一個小布包。裡面是這些日子"打掃"時攢下的藥材:半截黃芪、幾片陳皮、一小把金銀花蕊。
帕子上的汗液有輕微的苦杏仁味。祝瑾瑜撚起一點放在舌尖,立刻吐在炭灰裡——果然又是夾竹桃。
"系統,調出這個時代的解毒方劑。"
【正在檢索...建議使用《千金要方》中甘草綠豆湯加減】
祝瑾瑜将綠豆碾碎,混着甘草和陳皮裝進茶包。這些天她借着打掃太醫院外圍的機會,早就摸清了四皇子所居偏殿的輪值規律。申時三刻,東側角門會有半刻鐘無人值守。
日影西斜時,祝瑾瑜挎着掃灑籃子來到偏殿。角門果然空着,殿内傳來嬷嬷的鼾聲。她閃身進去,看見容徽獨自躺在小榻上,額上覆着已經溫熱的帕子。
炭盆裡的灰是冷的。
她輕手輕腳換上新炭,從籃底取出裝着藥茶的小陶壺,埋在炭灰裡煨着。又往香爐中撒了一把安神的蘇合香——這是昨日替掌事姑姑整理庫房時"不小心"多領的份例。
榻上的孩子突然動了動。她立刻退到屏風後,聽見他虛弱地問:
"誰...?"
透過屏風的絹面,她看見他掙紮着支起身子,鼻翼微動,循着藥香望向炭盆。小陶壺正咕嘟咕嘟冒着熱氣,在寒冷的殿内蒸騰起一片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