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到,上花燈——”
管家在門口高聲喊道,聲音嘹亮,他背後竄出一個小厮,跑出去把早已鋪在大門口的鞭炮點響,唢呐鑼鼓聲聲響起,大街上頓時噼裡啪啦又熱鬧起來。
幾個丫鬟手裡拿着火引子,紛紛走散到霍府各個角落把各種造型的花燈點起來,本就已經燈火輝煌的霍府這會兒更是懸燈結彩,不似婚宴,倒更像是節日上的遊園會一般。
霍家倒也大方,除了擺宴席的大廳和住人的内院,此時占地廣闊的後花園和别院都開放給普通百姓進來看花燈,人人都能來吃一口他霍家的喜糖,頓時霍家大院門庭若市,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此時正廳内,賓客基本都已經入席了。霍老爺和霍太太坐在高堂主位,樂呵呵地暢想着女兒和女婿的未來前景。
媒婆站在旁,她聽着外面鞭炮放完了,又看着天色時間差不多了,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喊道:“吉時已到,請新娘子上堂——”
大廳内原本都正聊的熱火朝天,聞言漸漸安靜下來,各回各位,一齊看向門口。
柳青卿就站在媒婆對面,他回首含笑向門口看去。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婀娜多姿的紅色身影出現在視線内,跨過門檻款款向他走來。
那紅蓋頭下露出的小巧下巴上紅唇欲滴,身上的金玉首飾随着主人輕盈的步伐環佩叮當。這即使是還未掀開蓋頭,就已經奪取了在坐大部分男人的心神。
柳青卿笑眯眯地看着新娘向他走來,新娘也透過那半透的紅蓋頭嬌羞地看向她未來的相公,兩人相互對視,深情款款,在衆賓客眼裡仿佛隔絕了空間,下一刻即将有一對神仙眷侶結成良緣。
柳青卿向着新娘伸出手,眼看新娘也擡起那纖纖玉手準備放在柳青卿那指節修長的手上,安靜的大廳上突然響起一聲:
“姐夫?”
空氣突然冷至冰點,有那麼一瞬間廳堂上仿佛有幾秒時間凍結了一般。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柳青卿呼吸一窒,收回手,轉眼看向新娘背後那個黑衣少年。
他使盡了自己最好的修養,硬生生擠出一個還算客氣的笑容:“飛炀,你能趕來喝一口哥的喜酒,哥真的驚喜。”
此時,其他人仿佛被少年那一句“姐夫”驚的腦袋轉不過彎來。大家都理所當然地默認能當上霍家女婿的人,怎麼可能成過親!霍家這種人家,富甲一方,當地官家都得巴結着來的,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大女兒嫁給一個有婦之夫?
少年笑的輕佻,但那純良的面孔掩蓋住了少年笑容下的惡意:“姐夫,你一走經年,家姐天天以淚洗面,我如今出來遊曆,要不是路過貴寶地,有幸趕上這場酒,看到姐夫,我還真不知姐夫要引娶這位霍大小姐呢!”
“爹爹……”霍婉婉也真是教養極好,遇到這種事沒有立馬摘了蓋頭質問這眼前來路不明的少年,也沒有不明青紅皂白地懷疑自己未來相公,而是轉身抓住了霍老爺的袖袍,讓自己的父親趕緊出來說幾句。
霍老爺這才反應過來,立即站起來指了指柳青卿又指了指少年:“賢婿,這,這是怎麼回事。還有你,你是誰?!”
柳青卿終于皺起眉頭,覺得事情有點棘手了:“飛炀,我不知你來此有何目的。有什麼事,可以等禮畢後與我商讨。多年交情你可以喊我一聲哥,但姐夫這個稱呼,我擔當不起,你也不可亂用!”
柳青卿說完,衆人總算是從震驚中稍微緩過勁來,有人開始交頭接耳,而大部分人則全神貫注地盯着這個黑衣少年,豎起耳朵準備聽少年開口,一個個都是一副八卦的表情。
——大家感覺自己現在處在新聞第一線,不是來吃酒席的,而是來吃瓜的!
黑衣少年長相俊美,一雙秀眉憂郁地垂下時,顯出一副無辜模樣,他戲劇化地捂着胸口,幾乎是哀聲質問:“姐夫,你真的能忘了嗎?那幾百個日日夜夜朝夕相處是我編造的?還是你一次次的海誓山盟是我憑空想象的?那一句句深情的話都這麼算了?!”
飛炀一句句的聲讨,仿佛柳青卿負的不是他姐,反倒是他自己一般。柳青卿怎麼聽怎麼覺得違和,那過分的虛假讓他感到了滿滿的惡意。
什麼幾百個日日夜夜說的暧昧不清。對,他柳青卿是在殷家住了一段時日,說是朝夕相處也沒錯,但是這說法太讓人誤會了,天天跟他一屋睡的難道不是這個飛炀?要說海誓山盟也是有的,但那是基于一個錯誤。
他柳青卿雖然算不上好人,殷素素又隻是小說裡的人物,但他還不至于随便在這種時代背景設定下随便去耽誤一個好女孩。更重要的是,他總對自己的初次抱有一種十分符合他完美主義性格的幻想,萬不會為了一時的快樂沖動去随便了事。
所以,誤會解開以後他就趕緊從這段感情中撤出來了。至于殷飛炀的姐姐殷素素,他也自認為給人家安排了一個好歸宿。總之,有對不起人家的地方,但自覺也補償的夠了。
柳青卿思緒回轉,飛炀見人說不出話來了心頭湧起報複的快感,故意問道:“姐夫,想起來了嗎?你可有一點點的愧疚?”
席上衆人開始交頭接耳,希希索索。霍老爺在一邊看的着急,袖子被身邊更是着急的霍婉婉扭成了一團。
他見柳青卿不說話,忍不住催促道:“賢婿,你倒是說句話啊!這……”
柳青卿擡手打斷了霍老爺的話,臉上露出一個鎮定自若的微笑:“飛炀,素素她……哦不,現在應該叫一聲秦夫人了,她過的可好?”
飛炀眼神一緊,握緊袖袍裡的拳頭不悅道:“你想說什麼?”
“你這聲姐夫口口聲聲喊着,可當年是你姐負了我的一片赤心。如今,她已嫁,我未娶。為何要說的好似我負了你家姐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