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卿把那精緻的錢袋子放在甄友謙手裡:“友謙,何必這麼辛苦,這破道觀有什麼好?你這天天修修補補的不也是整夜漏風,我們去買個大院子住它不香嘛?”
甄友謙飄了一眼柳青卿那個錢袋子,藍色綢緞面上精緻的銀線繡花,兩隻鴛鴦活靈活現,一看又是哪家小娘子送的,這可把他酸的喲,嘴裡更是吐不出好話來。
“我這修修補補拜誰所賜?天天尋死,求你要死死遠點兒,别殃及我的道觀,謝謝!”
甄友謙想起那個舉個鐵棍站他屋頂引雷自短的柳青卿就來氣。一聲轟響,人沒事,屋頂倒是炸了個大窟窿。本來春寒秋凍的時候就這麼一個落腳地,現在還沒了那點破瓦蓋頭,簡直是拆家之仇了。
柳青卿一臉耍賴皮的“嘿嘿”一笑:“我才不走,走了上哪吃飯去。謙哥廚神轉世,這破地方我都好多年沒吃到咱老家的菜了,我現在已經離不開謙哥咯!”
柳青卿一通馬屁亂拍,所以說人長相重要呢,柳青卿耍賴皮一笑唇角生花風情萬種,他甄友謙耍賴皮一笑,就會有人問他是不是眼神不好。
不過這馬屁甄友謙倒是很受用,氣一下子消了大半,而且柳青卿也說的是實話,他剛來這裡時也是真吃不慣,什麼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廚藝。本來隻能一人享受,現在有個柳青卿吃自己做的菜吃的這麼香,也挺讓他開心的。
柳青卿看甄友謙差不多氣消了,半哄半推地把人推進了廚房。自己回到房間裡,坐在自己的棺材闆上,把纏在眼睛上的布條摘了下來,眨了眨眼睛,眼珠子在眼眶裡咕噜咕噜轉了兩圈,放松了一下,暗道:“還是這樣舒服。”
當初他剛複活,就随地找了顆歪脖子樹上吊,吊了半天,都蕩起秋千來了,還沒咽氣,他才意識到這大概死不了。
就算金丹沒有在運轉,到底說也是具小有所成的身體,怎麼可能随便上個吊就能挂死。
這下回原世界倒是成了難題,可能真是飛炀那種boss級的人物才能弄死他。但是這次複活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客棧裡,跟之前穿越過來的場景并不相同,也就沒有那個尋死的“條件”了。
柳青卿又嘗試了幾次。他割了自己的脈,過幾個時辰傷口慢慢就愈合了,疼痛感倒一點都不少;想想餓死自己算了,他禁食大概有半個月,臉色才開始有點泛黃,途中餓的他七葷八素,滿眼金星;他想找面牆撞,後來頭骨迸裂,腦漿都順着額頭流下來了,頭暈腦旋地就是咽不下氣。
——這哪是自尋短見呀,完全就是在自虐呀!
……想重新回到系統裡,選擇退出遊戲,這麼難的嗎?
“咕噜噜……”柳青卿的肚子又叫了。罷了罷了,死不死的再說,餓肚子那是真難受。
柳青卿摸了摸錢袋子,還剩幾個銅闆,就快彈盡糧絕支撐不了太久。
柳青卿無論如何都不想讓自己成功轉世之前淪落街頭。他找人打聽一番,發現自己離姚州不遠,決定先去投靠甄友謙。
結果到了浮雲觀,柳青卿才發現曾經被甄友謙吹的天花亂墜的浮雲觀,如今用一貧如洗來形容都算誇它了。
一貧如洗好歹曾經人家有資格被“洗”過,甄友謙這破道觀完全就是家徒四壁——真的隻有四面牆壁啊!!窗戶門闆都沒有呢!
“……謙兄,這麼久以來你是以乞讨為生的嗎?”柳青卿目瞪口呆地問。
“我不乞讨,反正餓不死。”甄友謙理所當然地回。也是,好歹也是開過光的人了,要死哪那麼容易。
柳青卿覺得此處應有掌聲,佩服地拍拍手,敬甄友謙是條敢于直面貧窮的漢子。
但,柳青卿可不一樣,他一直養尊處優地受不來這苦,肚子咕噜噜又叫起來,他拿出身上最後一點銅闆,叫甄友謙趕緊去給他弄點吃的。
甄友謙也是不知多久沒有沾過葷腥了,興沖沖跑到了市場上買了隻雞,買了點油鹽醬醋酒大料等,回來撩起袖子,給做了個地道的香酥大雞排,當天晚上兩人坐一起吃的感慨萬千。
一個贊不絕口,說:“好久沒吃過炸雞了!”
一個淚眼汪汪,說:“好久沒吃過雞了……”
晚飯過後酒足飯飽,甄友謙也是個感恩的人,熱情地把自己的床讓出來給柳青卿睡。
柳青卿看了一眼那張美名為床的門闆,感覺不忍直視,環顧一周這四處漏風的房間,他注意到了角落裡唯一一口箱子。
他當着甄友謙的面,毫不客氣地把人家的冬衣全翻了出來,墊在門闆上,然後才和衣而卧。
甄友謙眼睜睜地看着柳青卿一頓操作,太陽穴上青筋突突直跳,最後想在那隻雞的份上忍了下來,端了兩根闆凳将就了一宿。
一夜難眠。
甄友謙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到柳青卿衣衫整齊,眼睛上蒙了塊黑布,正準備走。他好奇問道:“眼睛好好的,你那是做甚?”
柳青卿雖然眼睛上蒙了布,但是看向甄友謙的動作卻很自然,好像那布根本不存在一般:“你若是能有當時牛皮裡千分之一的能耐,今天我就不用辛苦去賺錢咯。”
甄友謙:“……”
——所以說我窮,不能讓你白吃白喝,這還是我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