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鈴得了自由剛想去拾那刺刀,刺刀卻被被飛炀早一步踢的老遠。她急紅了眼,幹脆沖到吳知州身前掐住奄奄一息的吳知州的脖子。
但是,與吳知州面對面那一瞬,她卻是下不了狠手,對着眼前那張蒼老陌生的臉龐,她的眼淚止不住順着她白淨如凝脂般的臉龐流了下來。
一把尖銳的刺刀從背後穿過,刀尖探出她的胸前,她手上掐着老人脖子的手漸漸松開,綿軟地倒在吳知州的身上,嘴角浮起心酸諷刺的微笑。
“雁郎,沒想到吧,君生卿死……”
吳泌抖着雙手松開握在兩手中的刺刀,那刺刀許是特殊材質所制,就算是開過光的體質,缃鈴還是受了緻命的一刀。
腳下躺着毫無生氣的缃容,眼前他親手殺死的女人倒在奄奄一息的父親身上。吳泌久久不能緩過勁兒來——這一天注定是改變他一生的日子。
缃鈴很快咽下最後一口氣,她的身體開始飄散出凡人不可見的點點星光。
缃容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個掌心大的白瓷娃娃,通身光滑如玉,純白如雪,唯有唇部染的鮮紅。
飛炀上前撿起瓷娃娃,抓了一縷缃鈴身上的星光引入瓷娃娃體内。不過一會兒瓷娃娃睜開眼皮,眨巴眨巴眼睛天真喊道:“炀哥哥!”
原來這純真動人的少女一直隻是個法器——瓷傀儡。瓷傀儡内引入了缃鈴的一魂一魄,再有她的法力支撐,才一直維持着女孩的模樣。
柳青卿看着飛炀掌心裡那個精緻的瓷娃娃,他有預感他可能要多個鄰居,以後飛炀的衣服裡就會裝着一顆蛋和一個瓷娃娃。他想起缃容嬌俏可愛的樣子,感覺倒是完全不介意,甚至還挺歡迎。
不想沒過三秒,飛炀就把瓷娃娃丢給了正把吳知州從缃鈴身下挖出來的吳泌。他爹雖然傷重,好在氣息平穩,暫時暈過去了,生命應是無慮。
吳泌接過瓷娃娃一臉呆滞,磕磕巴巴地問:“這,這是什麼?”
“瓷傀儡,一種法器。”
——法器?聽起來就是好東西。吳泌不解:“你不留着嗎?”
“不需要。”飛炀簡短道,柳青卿内心不爽地“啧”了一聲。
“那為何給我?”
“你要了她一命,這是你欠她的,好好養着吧。”飛炀回答。
吳泌聽了一頭霧水。
飛炀拔出缃鈴屍身上的刺刀,不由分說就在吳泌手指上刺了一刀,手指上沁出的鮮血立刻融入手裡的瓷娃娃内。
吳泌吃痛,剛想問飛炀這是幹嘛,他手裡的瓷娃娃表情頓時一臉幽怨,張張小嘴,嘴裡傳出缃鈴的聲音:“雁郎……”
吳泌跟他爹長的幾分相似,瓷娃娃似乎是把他認定是吳知州了,憂怨地看着他,又幽幽地念:“雁郎,帶我走吧……”
吳泌現在有種被鬼纏身的不适感,沒想到瓷娃娃這句話沒說完,突然又換了一副嬌怒的表情,嘟着嘴嬌滴滴道:“不要不要!我要跟着炀哥哥!”
吳泌:……這法器也會精分的嗎?
“我能不要嗎?”吳泌問。
“不能,法器已滴血認主,除非你死,否則它永遠隻能為你所用。”飛炀答。
柳青卿聽着,想起昨晚上飛炀滴在自己蛋殼上的那滴血,心道:還好自己不是個法器,否則不變成口袋怪獸皮卡柳了?
過了幾日,塵埃落定,下人們在吳泌的安排下把缃鈴的屍身找了一個妥善的地方埋了,被缃鈴射了滿臉七竅流血的下人也奇迹般活了下來。
吳泌對外隻道是妖魔作亂,有高人相助,已經平息,并沒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任何人,包括吳知州。
吳知州昏迷數日,終于醒來。
“鈴兒……鈴兒……”
吳知州皺巴巴的嘴裡斷斷續續地喚着,像是做了什麼噩夢,蒼老的臉龐五官緊皺,老态龍鐘。經過此事,他的身體大不如從前,怕是得少活十年。
吳夫人在一旁守着,耐心地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老爺,老爺,你醒醒,你又做夢了。”
吳知州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房梁和窗戶。
“你又喊她的名字了。”吳夫人歎了口氣。
吳知州隻覺得全身疲憊,他對前幾天的記憶僅剩被缃容的花瓣打中胸口,其它都是渾渾噩噩如做夢一般,臨死前仿佛看到了他熟悉的鈴兒。
吳夫人拿毛巾給吳知州擦了擦額頭,再一次地開始叨叨念:“當年你既然那麼喜歡那青樓女子,盡管娶回來做個偏房便是。我又不是那種強勢的妻子,大官人三妻四妾我很明白,不曾攔着你,為何你明明惦記的要緊,就是不娶呢?”
吳知州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你不懂。”
——當你看着自己一點點老去,步向死亡,想要珍愛想要保護的心上人卻十年如一日夜夜笙歌快活人間,誰能明白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