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泉館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尋着熱鬧走過來,也湊上來:“無事無事,我這有車,到時送諸位一程不在話下。”
你來我往幾句,陳伯總算是開始冷靜下來,心定了不少:“照你們這麼說,我倒是松口氣,哎,算便宜那臭小子了!”陳伯說着又歎了口氣:“就是可惜了夫人特地給少爺備的兩斤辣醬咯……”
這話一出,吳泌總算有了點反應,瞠着眼睛一臉憔悴又痛苦的樣子:“這……不能是辣醬哇!!!”
——他就好這一口拌飯吃,臨行之前特地叫廚房給他多做點備着的,想着以後就沒得吃了,本就心如刀絞,現在更是痛罵黃安忘恩負義,臭不要臉。
吳泌使勁搓了搓臉,強行振作精神:“不行,我得去報官!”
飛炀這會兒心情好,離商船啟航也還有點日子,他雖然覺得為了兩瓶辣醬去報官着實好笑,但還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跟着吳泌出門去九江鎮上找衙門。
就這麼,陳伯帶着吳泌和飛炀延着山路往下走,吳泌一句慘白這臉,靠着意志力強行走下山,沒過多久就到了山腳。
山腳下是大片大片的農田,正午火辣的太陽曬着,稻田綠悠悠的十分茂盛。
時值酷暑,田裡有幾個勞作的農民,路邊樹上知了哇哇亂叫,前方路中央躺着一個人,穿着打滿補丁的道服,淺藍色下擺上有輪胎壓過的痕迹,被烈日曬的像一條鹹魚幹,攤在那裡紋絲不動。
吳泌遠遠踮起腳尖張望:“那人是怎麼了?死了嗎?”
陳伯也看到了,急着小跑兩步上去,蹲下去摸了摸人家鼻子下方,隐隐約約氣若遊絲,好像隻有進氣沒有出氣:“哎喲,這好像死了呀!”
遠處傳來了一個老農的喊聲:“喂喂!大家快過來看哪!撞死人的兇手來啦!!!”
吳泌覺得莫名其妙,剛想問怎麼變他們撞人了?還沒等開口問,就眼看着地裡那幾個農民提着工具向他們跑來,不一會兒就把他們圍住了。
有個跑在最前頭的農婦對着吳泌不削道:“喲!剛才撞人的時候跑的倒是快,現在怎麼還回來了?”
陳伯站出來擋在吳泌面前:“大妹子,你這話可不能瞎說?我們什麼時候撞人了?”
“喏喏喏,就你們家的馬車,前幾天我們看着你騎着上去的,今兒早上就看着你們的人駕着車撞得人跑了,怎麼,撞了人還想不認賬了?”農婦說着,另外幾個農民都七嘴八舌地附和。
有人插嘴道:“就是,把人撞出去老遠,也不停,幹脆還壓過去了,真是狠心喲!”
陳伯聽了急着解釋,“哎喲,誤會誤會,咱的車被偷了,我們這不正急着下去報官嘛!”
農婦“呸”一聲:“看駕車的明明是跟你們一起的。”
“對啊,我們都看到了!”
“對對對!”
農民們一個個積極踴躍地出來舉證,陳伯無奈道:“内賊!那是内賊啊!!”
“你說内賊就内賊?我看,就是想推卸責任!”
“我看也是,真不要臉!”
兩邊各執一詞,陳伯辯解地面紅耳赤,明顯落的理虧,被幾個農民圍的喘不過氣來。
飛炀在旁邊冷靜道:“車跑了,當時人死了嗎?”
農婦搖搖手:“那可沒有,那個時候還有一口氣呢。”
“那你們可有人去喊了大夫?”飛炀問。
此話一出,幾個農民聲音小了點,一個個心虛起來,當時大家看這個人要死不死的樣子,誰也沒敢上去扶一把,就怕攤上事了。雖然這會兒個個義憤填膺的,但是見死不救也是真的。
有人嘀嘀咕咕小聲說:“咱隻是種田的,自己都沒什麼錢,這人跟咱無親無故的,怎麼還請大夫……”
飛炀看了那人一眼,不做評論,又問:“那可有人報官?”
那群人裡面有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這個看着那個驚訝:“你怎麼還在,不是說你去報官了嗎?”
那個指着另外一邊的也驚訝:“我沒去呀,你不是說你去了嗎?”
另外一邊的更驚訝:“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去報官了?”
……
這你來我推的,結果大家發現,這出這麼大事居然沒人報官,受害者就這麼躺在路中央曬了半饷太陽,怕是當時沒撞死,這會兒也該曬死了。
這下一群人安靜了,飛炀不再多理他們,走到那個道士身前蹲下,探出兩指按住人家脖子間的脈搏,片刻後,毫不手軟地拽住人的衣領拉起來,直接給人扇了幾巴掌。
那幾掌扇的周圍的人是膽戰心驚,難以置信,吳泌更是驚呼:“飛哥,人都死啦你幹嘛?”
沒等飛炀回答,那個半死的道士顫顫悠悠地撐開一絲眼縫,虛無地盯着天空上那刺目的太陽:“餓……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