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還挺喜歡翊貞,覺得他又心善又好看,沒想到啊沒想到,好感幻滅得這麼快。
法術幻化出的花并不能維持太久,尤其她是植物,在冬日裡需要不少真氣,茱青指尖微動,花瓣很快凋零,化成星星消失于夜色。
茱青抻抻腰,回房睡覺。
聽到隔壁關門的聲音,翊貞收回目光。
隔着一層窗戶紙,他看不到茱青,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盯着茱青的身影看久了,她回頭看過來時下他渾身一凜,他差點就以為她看到了自己,躲開時才發現屋裡沒點蠟燭,她什麼都看不見。
他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和茱青好好說話。
可是該說什麼呢?
要她照顧好自己嗎,他說不出來。
還是說他根本不想讓她走。
第二日天光大亮,趙恒派來接茱青的馬車已經停在院外,茱青背着飛星劍和一個包袱,推開房門。
經過翊貞房間,她隐隐有幾分期待,翊貞雖然讨厭她,但她要走,他應當會出來送送吧。
想到這裡,茱青放慢腳步,磨磨蹭蹭走着,直到大門口,翊貞都沒出來。
她從胸口重重呼出一口氣,小聲道:“我走了。”聲音小得連車夫都聽不見。
這話是給誰說的,她也不知道。
而後彎腰坐進馬車,車夫大喝一聲甩着缰繩,馬車搖搖晃晃向前走,茱青放下車簾,靠在車壁上。
原來翊貞不是不想讓她去。
她這樣日日跟在翊貞身邊,他也會嫌煩,會想有自己的空間,會想獨處。
茱青忽然想起,在天上時,翊貞本就不願收她,才會借考驗為由對她下手那麼重。
所以現在她走了,他該高興了吧。
聽着馬車轱辘聲逐漸遠去,翊貞推開房門。
昨夜一場大雪未停,此刻院子白茫茫一片,所有痕迹都被白雪掩蓋,唯一可見的,是茱青的腳印。
從房間一直延伸到門口。
他很早就醒了,特意穿着她喜歡的衣裳等着去送她,沒想到茱青連招呼都不打,自己走了。
翊貞關上院門,去外面吃早飯,順帶在附近走一圈。
上次在桃江城的經曆此刻還清晰印在腦海,翊貞摸摸後腦,他被打暈什麼都不記得,醒來頭痛欲裂,隻看到茱青焦急的神色。
吃一塹長一智,他打算找個生意不大好的醫館。
走過三條街,還真讓他找着了。
這家醫館開得偏,看病的百姓卻不少,這兩日下雪路滑,老闆回家時不當心摔了一跤,手腕和腿都折了,百姓們來看病,卻沒有能頂上的大夫,老闆也是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見有人自薦,醫館抓藥的夥計忙帶着翊貞去見老闆。
老闆家的格局和翊貞現在所住差不多,内裡裝飾不多,因要炮制草藥,整個院子彌漫着濃重的藥味。
老闆半躺在窗邊的榻上,看起來三十四五,容貌端正,腿上用夾闆固定,外面纏着一層厚厚的紗布,手腕同樣包着一層漆黑的草藥。
夥計簡單說明翊貞的來意,老闆請翊貞分别為自己和夥計把脈,翊貞準确無誤道出脈相,老闆笑道:“公子看着年輕,醫術卻好,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心力難支,醫館那邊就靠公子了。”
翊貞點頭,遂說好每月五兩銀子的工錢,一日出診三個時辰,一月可休四日。
翊貞無所謂工錢多少,便與老闆約好次日去醫館坐診。
等他回到竹園,還沒到中午。
往常這個點,茱青該來和他商量吃什麼午飯,她在凡間待得久,比他更了解凡間有什麼好東西吃。
今日竹園隻有他自己,還有來做雜事的劉姨。
劉姨年過五十,做飯洗衣不在話下,因知道自己的東家是趙恒,做事格外細緻利落,見翊貞回來,忙招呼他進屋休息,自己去做飯。
翊貞沒有進屋,繞過走廊去了花園。
花園角落有棵紅梅,長得快跟圍牆一樣高,昨日搬進來時還全是花苞,今日已有十幾朵盛放,梅香輕如薄霧,不靠近幾乎聞不出來。
翊貞想,若是茱青也能看到就好了。
等她回來,梅花都要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