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蘭亭爬出山洞的時候,地上早已橫陳着十幾具賊人屍體,一道春雷閃過,照亮了原本黑漆漆的山壁。
月亮避門謝客,春雨淅淅瀝瀝。她不由地松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這條命總算是保住了。
她輕聲問那女童:“小妹妹,是一個系着藍絲帶的姐姐喊你過來的嗎?”
誰知那小娃兒竟毫無反應,隻是自顧自地走到賊人身旁蹲下。
朱蘭亭踟蹰着,也不知賊人是否已被一網打盡,或許應該先在此地稍作停留,萬一剛才那姑娘還會回來呢?如今她腳上隻剩一隻鳳頭履,天上落雨地上泥濘,若不是出于公主威儀,真想再爬回山洞裡躲一會兒雨。
誰知就在她晃神之際,那小娃兒竟直接伸手探向其中一個賊人的左胸,噗嗤一聲,傳來血肉崩裂的聲音。
這位不起眼的小不點竟徒手穿越了胸骨,隻在頃刻之間就捏爆了一個成年男子的心髒,迸發的血液噴到了她的小臉上,她卻依然面無表情。
懷思公主從小到大哪裡見識過這種場面,登時目瞪口呆,不自知地緩步朝後退去。耳邊傳來鼓點般急速的心跳聲,,冷汗涔涔從背心處滑落,縱使有心想要逃跑,腿腳卻早不聽使喚了。
女童當着她的面,徒手穿過了又一個賊人的胸膛,很快就朝第三人走去。
空中劈過又一道驚雷,照亮了地上的屍體。朱蘭亭這才發現他們根本就沒有死,每個人都睜大雙眼,隻是除了眼珠子不停在轉以外,身體卻靜止不動,像是中了什麼邪門的定身功夫。
除去剛才被掏心的那兩人以外,其餘幾人皆是極驚恐的神情。
而那小女孩依然故我,面無表情地将小小手掌探入一個又一個胸膛。
血液将她染紅,半個身子都浸在了血裡,她像一個剛從地獄逃脫、意欲為禍人間的惡靈。
朱蘭亭吓到跪坐在地上。
她在心裡驚呼,蒼天!大地!難道今日我真要喪命于此嗎?
眼前這位乍一看人畜無害的女童,簡直是世上最難防範的殺手。她身量不過三尺高,出手卻比死士還要狠辣,恐怕那些賊人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死在這樣一個小女孩手上。
朱蘭亭緩了一會兒,強行定了定心神,慢慢直起身子不動聲色地盤算起逃跑路線。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個清瘦的身影已經再次出現在自己身後,隻因公主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位殺紅了眼的女童身上。
一個輕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姐姐,你别怕,我這就去幫你把鞋子給拾回來。”
朱蘭亭心頭一震,回過頭去隻見是剛才那位姑娘,心弦頓時一松,不知怎的,居然就這樣暈了過去。
陳江月立刻伸手扶住她,将她柔軟的身子慢慢靠坐在山壁處,随後冷靜地朝那女童走去。
“住手。”
可那小娃兒似是殺意入侵神識,仍癡癡地手握一隻早已捏爛的心髒。地上賊人早已斷氣,屍體被折騰得不堪入目,鮮血将土地染紅。
濃重的血腥味讓陳江月忍不住皺眉,她低頭看了一眼地上慘狀,頗為厭惡地說:“你捏得這樣仔細做什麼,要想殺人難道還不容易嗎?你隻需在眉心處一人給他們來一下便也罷了,又何必搞得這樣髒?真是臭死人了!”
見女娃兒仍無反應,陳江月眼珠一轉,又道:“你還記得長秋道人嗎?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留着白胡須的老爺爺,他喊你趕緊過去找他。”
小娃兒終于有了反應。她呆呆地直起身子,用另一隻手擦了擦眼睛,站起來時隻有小小一隻,比普通女童更顯孱弱。
“爺爺……”她喃喃說道。
眼見這小小殺人魔終于肯開口說話了,陳江月趁勝追擊地哄道:“好妹妹,快随我來吧,趕緊去見道長最後一面,要不可就再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