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見者有份，見者有份！”

史良翁高高興興地提着一小袋碎銀，打開袋子當場分贓。

“小娃娃，趕緊起來收銀子啦！”

陳江月努着力氣直起身子，道：“好老翁，快去幫我催一催那馄饨，煮那麼久，莫不是在忙着給我下毒罷？”

史良翁嘻嘻笑道：“怎餓成了這副模樣？好嘞，我這就去幫你催催。”

陳江月蔫在桌上仿若病狐，朱蘭亭心裡擔憂，她輕聲道：“江月，我去給你尋個大夫來吧。”

陳江月輕輕搖了搖頭：“蘭姊姊不必管我，不過是陳年舊疾罷了，今日肯定死不了。再說，那些江湖郎中醫術未必有史良翁一半高明，他都沒說什麼，想來是知曉我肯定會沒事的。”

朱蘭亭無法反駁，沉默片刻，才說：“那你要是受不住了，一定記得同我說。”

陳江月沖她甜甜地笑：“那是當然！我才不是那種愛逞強的性子，梗着脖子硬撐又沒有銀子拿，這種傻事我才不幹呢。”

說完，她便忍着疼痛伸了個懶腰：“我如今隻想吃一碗熱乎乎的馄饨，吃了馬上就會好。”

掌櫃的姗姗來遲，終将四碗馄饨端上桌來，陳江月悶聲喝了好幾口湯，身子終于暖和了些。

疼痛依然繼續，幸而她早在漫長歲月中學會了與之相處。這具身體雖不完美，可它卻在這世間唯一一件隻屬于她的東西。

熱湯下肚，周身回暖。

就在她覺得自己終于要好起來的時候，有人輕輕拍了拍她。

轉頭卻見又是謝闊。

他褪去了劍客打扮，那柄礙眼的配劍也沒帶在身上，此刻謝公子身着祥雲紋常服，腰間挂着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的羊脂白玉，俨然一副鮮衣怒馬的公子哥模樣。

瞧她面容慘白，原本神采飛揚的謝小爺突然表情一滞：“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早些時候還不是這樣的。你病了？”

陳江月擺了擺手：“沒生病，歇一會兒就好。”

又問：“你怎會在這裡？”

謝闊大喇喇地在她身旁坐下，陳江月隻得往裡頭擠了擠。小唐柳原本坐她旁邊，立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直接起身離開，邁着小短腿跑到另一頭的朱蘭亭身旁坐下。

謝闊看着她，道：“你失約了。”

“我說了酉時審人，你怎沒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陳江月一拍腦袋，這才想起審那李管家的事。

“呀，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謝闊睨着眼睛看她，但并不像是生氣的模樣：“你倒是貴人多忘事，若非我來找你，你怕不是早就将我抛之腦後了吧？既是失約，那你可得請我吃飯賠罪才是。”

陳江月也不回話。

謝闊立刻笑說：“别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啊，城門那日我已知道錯了。”

見她有些冷淡，他隻得小心翼翼試探：“那你請我吃一碗馄饨可好？我在牢裡等了半天，此刻腹中空空，可憐得很呐。”

陳江月便替他點了一碗馄饨。

虎背熊腰的掌櫃一聽還要加單，頓時面色一沉，甩着抹布就往桌上重重一拍。

他在爐火前呆站了一會兒，又開始窩窩囊囊将馄饨逐個扔進翻滾的開水中。

陳江月輕聲說道：“一會兒你可得吃得快些，别耽誤掌櫃的收攤回去休息。”

“好。”

謝闊瞧她臉色不好，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臉好白，真的沒事麼？”

陳江月不想與他多說，三兩句就糊弄過去，為了不要讓他繼續追究，轉頭問起正事：“那位李管家，你今日可審出什麼了沒？”

“算是有些小眉目。”

陳江月立刻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朱蘭亭和小唐柳也同時直起腦袋，隻有史良翁依舊呼噜呼噜埋頭苦吃。

謝闊道：“那管家和一縣衙小厮搭上了線，時不時地傳遞些情報。”

“什麼情報？”

“大多是些李家人的生活習慣，比如老爺夫人喜歡吃什麼，小公子平日裡喜歡玩什麼。”

陳江月微蹙着眉：“打聽這些究竟是為了讨好李家，還是為了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謝闊：“按那管家的話來說，詢問這些自是想為李縣令分憂了，打聽生活起居也不過為了投其所好。”

“比如李老爺喜歡吃魚，李老太太喜歡吃用野菜做的酥炸丸子，那小厮打聽到了以後，府衙的人就時不時地送些過來。”

“這就沒了？審了半天就隻問出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