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吃醋?
鏡子剛回到她手中,大地的起伏愈發快速,秘境開始動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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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入口外,秦骓言手持長劍,待看清眼前事物時,才驚覺自己被秘境排斥了出來。
能做到的,隻有那開辟秘境的人,作為秘境主人,才有此能耐。
既然那人不願他入,他也不再硬闖,本來他也隻是想見那人,并非為了肉息果。
魔氣在體内翻湧,劇痛讓他無聲地咬住嘴唇,額角滲汗。
即便痛楚幾乎将他吞噬,他心态卻依舊平靜,平靜地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堕魔以來,他憤然抗拒這世道的一切,連昔日身為正道弟子時,那份赤子之心,也完全湮沒在戾氣之中。
這三千紅塵再喧鬧,對于他而言,不過是荒蕪的曠野。禹禹獨行的每一步,都踩着舊夢的碎片,向天地讨要一個讓她回來的辦法。
每失敗一次,心魔便如附骨之疽,瘋狂滋長,折磨他,啃食他。
他也在放任,放任心魔肆虐,放任自己沉淪、放任理智崩斷,唯有在這間隙裡,他才可以得到片刻喘息。
可此刻的他,内心卻古井無波,久違平靜再度來臨。
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眉頭緊皺,就這麼站在原地,風鼓起衣袍。
烏鴉立在他肩頭,見他久久未言。
“你怎麼了?”它問道。
是它。
秦骓言找到了近日變化的緣由。
這幾日,這隻通體漆黑的烏鴉都會來尋他,他不知它是如何發現他位置的,不過他也不在意。
漸漸地,它愈發熟絡,總是在耳邊說着有的沒的。
自從那些人害死了她之後,他便讨厭所有生物靠近他。
除了這個烏鴉。
烏鴉改變了他。
這一改變很熟悉,以前似乎有類似的情況。就像身處翻湧湍流中,即将溺亡刹那,那雙手又一次破開水面,将他拽回人間。
秦骓言的心猛地一顫。
不可以。
他不可以淡忘她,這烏鴉斷不可留下。
他擡手朝肩頭一抓,将烏鴉捏了手中,拇指抵在它脖子,卻一直無法下手。
秦骓言松開它,道:“你走吧,以後别來找我了。”
“為什麼?”問出這話時,烏鴉頓時鮮活了起來。
秦骓言恍惚間又看到了她影子,怔愣後,轉而以一種冷淡而疏離的目光看着它:“你做的事,說的話,我并無興趣,反而有些幾分厭煩。”
烏鴉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他歎氣,道:“這次姑且放過你了,下次再見,你須躲起來,不然我會擰斷你脖子。”
說罷,他以魔氣凝成一個鳥籠,轉身離開,并未回頭。
鳥籠上下扣上,咔嗒一聲響,仿佛命運的齒輪咬合了最後一齒,将彼此隔絕在這籠内籠外。
烏鴉隻能探出腦袋,雙爪用力,嘗試将自己擠出去,然後用翅膀給秦骓言扇兩個大逼鬥!
可是直到他背影消失在林中,它也未能出去,反而擠斷了幾根毛。
它有些傷心。
烏鴉終生隻有一個伴侶,它穿越了層層疊疊的晨昏線和渺無邊際的林海山峰來選他,他卻說要擰斷它脖子?
籠子漸漸消散,它得了自由,還能察覺到一絲秦骓言的氣息,卻不再尋他,反而扭頭便往栖夢崖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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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将開啟九日,可第三日,便有人成功尋來。
江躍鯉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烏木長榻一丈開外,奪魁者站在猩紅燈籠下,身子有些佝偻,松鶴紋的錦袍空蕩蕩挂在消瘦的肩頭,玉冠束不住稀疏的灰發。
他低垂着頭,枯枝般的雙手垂落身側。
即便此人通身貴氣,江躍鯉也覺着他身上透出一股腐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