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大大方方承認,她就是磨拳擦腳。人做壞事的時候,總是特别有精神。
兩人一路跟蹤至青鸾宮。
僞百科全書裡說,青鸾宮宮主喜歌舞,宮裡日日歌舞升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夜色漸深,庭院内的晚風晃動籠光,拂動數千匹高懸冰绡軟緞,吹落滿院花雨。
雪梅斜探,滿院低矮木桌,素衣修士盤腿而坐。其間有一大鼓,上面繪着缤紛花卉,靈光流轉。
聲樂四起,一舞姬翩然而至,腰肢一軟,青絲垂地,水袖卻向上翻飛,似流雲追月。
衆人情緒高漲,把酒言歡。
江躍鯉有些吃驚,原來青鸾宮還有開夜店這一副業,想不到着九霄天宗竟還有此等醉生夢死之地。
她隻在暗處略略看了一眼,便被淩無咎帶着繼續往裡去。
樂聲漸遠,庭院漸深,黑暗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
碎石小道上,僅剩幾盞石燈,将甄仰圍佝偻的影子扯得東倒西歪。
片刻後,正前方出現了一座厚重樓閣,檐牙高啄,但無窗,唯有一黑洞洞的門口,如一張巨口森然地張着。
甄仰圍一見這陰森樓閣,背影愈發激動,加快了腳步,甚至險些被階梯絆倒。
淩無咎帶着江躍鯉,沒有絲毫猶豫,悄然跟了上去。
進到樓閣内,更是陰沉寒冷,兩側牆壁如同即将合攏的閘門,夾一羊腸小道,牆上油燈竄伏。
出了小道後,眼前赫然立着三道緊閉的木門,門邊地面上,各擱着一盞符文燈籠,隻有一盞點亮了。
此處陣法詭異,為掩藏蹤迹,不可随意使用靈力或魔息。
二人剛踏進燈籠昏黃的光圈範圍,那扇門忽地有了動靜,吱呀一聲開了。
狹小的空間裡,腐朽的門軸聲格外刺耳,燈籠裡的火苗晃動了幾下。
猝不及防間,江躍鯉正對上了門内那人的目光,不是甄仰圍。
她心中因暴露的緊張未起,便陡然生出了另一種害怕。
不知淩無咎何時閃身到了門邊,手掌大張,捏在那人臉上,将其拖出,嘭地合上了門。
緊接着,那人的頭便如同爆漿的多汁紅果,汁液炸到了牆上、地上、燈籠上,随後那人如同破布條般,無力倒下。
淩無咎居然将那人的腦袋徒手捏爆了。
初次見面,不知底細,不留餘地,一擊斃命。
地上那人腦殼像個高空落下的西瓜,已經無法辨認容貌,依靠身形,還能看得出是個男的。
江躍鯉有些犯惡心,側過臉不再看。
眼前突然探來一手,黏稠血漿裹着修長手指,朝她手腕抓來,她下意識便将手背到身後,躲開了。
與虎謀皮,與魔為伍,也不外如是吧。
血淋淋的手滞在半空,江躍鯉沒去看淩無咎神情,視線遊離到他幹淨的左手。
左手幹淨如玉,透着冷白的光澤,好好的左手不用,偏要伸來一隻沾滿鮮血腦漿的。
江躍鯉微微吸了一口氣,一把抓住了他左手。
下一刻,淩無咎覺得手臂觸感一軟,她整個人壓在在他左臂上。
環境暗沉沉的,地上還躺着一具爆頭屍體,江躍鯉吓得腿都軟了。不是她不害怕眨眼便捏爆人頭的魔頭,而是再不靠着哪裡,她會站不穩。
再者,這幽暗處不知還藏着多少魑魅魍魉,若再冒出個什麼人來,難保不會立時要了她的性命。
可眼前這位,起碼不會殺她。
孰好孰壞,她還是能分得清的。
淩無咎反手摟住她的腰,将她待到身前。
江躍鯉以為他又要起航,就擡起手臂,圈在他脖頸。
“你很害怕?”他将血手放到她眼前。
江躍鯉莫名有些緊張,悄悄移開了眼睛。
他的掌心向上,指節修長如玉,此刻染了血,反倒有種妖異的美感。
好看是真好看,恐怖也是真的恐怖。
按照他嗜血的性子看來,顯然他說的話還有深層次的意思。
想到這裡,江躍鯉哆嗦了一下。
她覺得他是想讓她适應,适應這種血腥,适應他。
至于方式,可能不太美觀,甚至有些惡心。
江躍鯉不知該如何回答,無論怕還是不怕,他似乎都有理由糊她一臉血。
這人可是有糊人一臉血的前科的。
于是她一低頭,索性将臉埋進他的頸窩,像一個鴕鳥受驚後,将腦袋埋進沙子般,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