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不由想起以前還是鬼的盛陽，那個時候盛陽總是抱着他，挂在他身上，完全沒有重量，總是動不動就說這種話，還賴着他撒嬌，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麼？”盛陽問。
童心斂起笑容，正色說：“沒什麼！我們走吧！”起身要走，卻被盛陽一把拉下來，狠狠頓在地上。
“再坐一會兒。”
童心見他臉色有點奇怪，沒有執意起身，靜靜坐了一會兒。
“你為什麼要救我？”盛陽開口問。
“吃飽撐的。”童心想起盛陽醒來之後把自己忘了就很懊惱。
“你這人還真奇怪，吃飽撐了要救人？”
“當然了，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俠義心腸，忠肝義膽，義薄雲天，菩薩心腸——”說着說着，童心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盛陽在一邊看着他笑：“是啊，怪不得那人魚這麼喜歡你。”
“你說什麼！”
“就是覺得你可愛吧，人魚一定也是這麼想的，一個這麼可愛又溫柔的人，它想留在身邊。”
“你瞎扯什麼！”童心臉上發紅。
盛陽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把他的頭發摸得亂七八糟，又狠狠摁了一下發頂：“沒有瞎扯，你能救我，就說明你不會傷害它！它是神靈，自然看得很清楚！”
童心一愣：“神靈也不能強人所難。”
“所以啊，我不是把你救回來了！”盛陽得意洋洋看着他，“好了，走吧！”
陽光西斜，照在枯草上。
盛陽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繼續朝前走，留給童心一個高大的背影。
“真是怪人！”童心嘟囔一句起身跟上去。
回到家已是半夜。
童心洗個澡躺在床上，忽感到身上一重，睜眼看到上面壓個人，大叫一聲：“你怎麼又來了！”
“不然呢？”盛陽翻個身在他旁邊的位置躺下來，一雙黑色瞳孔寂如暗夜。
“昨天你已經睡了一晚，今天就給我睡地上吧！”童心指着地闆。
盛陽看一眼地闆，捂着嘴巴打個哈欠：“不要，地闆好涼的！”兩隻胳膊圈住童心，臉埋進他胸口，弄得他心髒加速，臉也有點燒。
“喂！”童心推開他，“你給我滾開！”
“怎麼了？你不是想讓我這麼抱着你嗎？”盛陽眼睛不含一絲懷疑地看着他，叫他精神一震。
“什麼——意思？”盛陽說得一點沒錯，童心确實這麼想過，而且腦海裡全是盛陽和他在一起時的畫面，抱着他，親他，膩着他。
“難道你忘記了？我能感受到你的一切，你想什麼我都知道。”
童心愣愣看着他：“你到底想怎麼樣？給我滾！”他一腔熱火，滿眼怒氣瞪着他，手指着門讓他出去。
盛陽見他的确生氣了，從床上下來，雙手撐在他身體兩側，雙眸對上他圓圓的眼，很認真地說：“童心，你是不是喜歡我？”
童心被這麼一問，氣急，臉紅得難受，大聲一吼：“滾！”
盛陽低聲一笑，熱氣撲在他臉頰，燒得他渾身發燙。
“好，我滾。”盛陽起身出門。
為什麼這個盛陽這麼奇怪？邪惡的家夥，如果可以——童心搖了搖頭，他救的是那個有他記憶的盛陽，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窗子被風拍打着，吱呀作響，他翻個身朝向裡側，閉上眼睛，似乎看到一個人，但又模糊得很，不真切。
“嘿，童心，你怎麼逃走了？”女人的聲音。
“你是誰？”
“我還能是誰？你說過要履行承諾的，難道你是騙我的？”那女人帶着哭腔。
童心沉默了，他知道這聲音來自人魚。
“别躲了，快讓我見見你，好不好？你知道的，我沒有你的血會變老變醜的。”人魚哭泣着，尖叫着，陷入瘋狂。
“不要！不要！”童心喊着。
“童心，你是個好孩子，一向都說到做到的，難道你要背信棄義嗎？我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把那顆眼淚給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
“童心，你看看，現在那個人把你給忘記了，難道你還要和他在一起嗎？童心，跟我走吧？現在我就在等你。”
“不！”
“不騙你，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我走，難道你不希望再見一見那個盛陽嗎？還有姥姥，她也在等你呢！”
什麼？姥姥？盛陽？
“不，那是假的！”童心搖頭否認，卻拼命想起那些美好的畫面，盛陽，還有姥姥，他們都在等着他。
“假的？怎麼會呢？那些都是真實存在的，你不是也感受到了嗎？真的存在啊，盛陽記得你，姥姥也記得你！”
“姥姥——”童心眼睛濕了，“盛陽——”
會不會——童心想，會不會那個盛陽才是真的盛陽？會不會這個才是夢境？他隻是在做夢。
“好，我跟你去！”良久，童心回道。
“太好了，童心，你知道的，隻要你跟着我走，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人魚說，“我就在外面等你，你開窗子，我就能進去！”
“好。”
童心閉着眼睛，從床上起來，朝窗戶的位置走過去，手摸着窗戶的扳手，輕輕一扭。
“别動！”盛陽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童心身子一頓。
“我去見姥姥，還有盛陽！”童心回頭說，眼睛卻閉着。
“快點開開呀！”人魚的聲音在童心腦海傳來。
“好，這就打開！”童心轉過頭來，手碰到把手，正準備打開窗戶，卻被盛陽一把抱了回去。
“醒醒！醒醒！”盛陽搖晃着他。
童心依然閉着眼睛，腦海裡一直回蕩着人魚的聲音：“快打開！快打開！隻要打開，你就能跟我去見姥姥和盛陽了！”
“姥姥！盛陽！”童心猛地一掙，卻沒掙脫開。
“童心！”盛陽在他耳邊喊着，“醒醒！”他伸手在童心人中的位置狠狠一掐。
“嘶！”童心眉頭一皺，倏地睜開眼睛，看到盛陽擰成一團的眉。
盛陽松了口氣，眉心舒展：“你終于醒了！”
“我好像做夢了！”童心羞赧地從他懷裡站起來。
“你還差點打開窗戶，把人魚放進來！”盛陽示意他看看窗戶。
童心把目光移向窗戶的位置，看到窗戶玻璃上貼着一張臉，那臉布滿褶皺，十分駭人，他深吸一口氣，“我怎麼了？”
“被蠱惑了。”盛陽說，“你先坐會兒，我得找無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