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雲昭和赤燎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先生面前，略略低頭。而大先生的桌上，放着厚厚兩沓抄好的紙張。

正是雲昭二人交上來的作業，抄寫好的《五行相生序》，一人三百遍。

這幾日，赤燎和雲昭抄得手都快斷了、臉都綠了，連出恭的時間都擠了出來。這才在截止時間之前，把抄好的三百遍《五行相生序》交到了大先生面前。

“嗯，可以，還算認真，還算可救。”

兩個少年拱手作揖，沒敢說話。

“你二人在弘文館你上了七年的課，雖說頑劣不堪，但也有幾分聰慧。五帝聖言、五行學道、律法律令雖說學得不甚精通，但也可糊弄旁人。這樣吧，下個月是見習之月，你們也到時候了。去往六部多多見習，多為百姓做事、多為聖上分憂。”

“弟子遵命。”

雲昭和赤燎退了出來。

“你這王八蛋！前幾日居然敢抛下我！獨自潛逃！你知道後來我是怎麼脫身的嗎？”赤燎雙目噴火，雙拳緊握。

雲昭晃晃手裡的扇子，毫不在意：“杜松樂不是陪着你嗎？再說了，這麼個圍牆，你居然還能倒下去。倒下去也就算了，還砸壞了人家百姓的馄饨攤子。你說說，你這樣的，讓我怎麼救？赤大少爺，你是不是軟腳蝦？”

“你才是軟腳蝦！我也不要你救！牆上頭有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嗎？”

“我是知道，但沒讓你像塊石頭一樣栽下去！馄饨攤旁邊那麼多空地，你為啥專挑人家的攤子跳？大少爺，那是弘文館外頭，不是京郊或者你家鋪子，随你怎麼砸都沒問題。”

“你！”

“别氣了，燈籠頭。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去了就過去了。再說了，你這不是長了記性嗎？以後再碰上這樣的事，就知道怎麼躲了不是嗎？”雲昭臉變得極快，笑嘻嘻地用扇子拍了拍赤燎胸口。

赤燎正要動怒，但周斬也的身影出現了。

他把握緊的拳頭放下，冷哼了一聲，扔下一句話：“你給我等着！”

“行行行，我等着。”雲昭話裡全是敷衍。

今日已是廿九，再有一天，就到見習之月了。

弘文館都是世家子弟，文化課自然是不用說。學郎們過了十五歲之後，每半年都有一個見習之月，讓這些世家子弟去六部見識一番，增加閱曆。

這可是各家顯神通的地方。比如說，你們衙門有啥小辮子，往日可以瞞得好好的，但這些大少爺，你能賄賂得動？這就是名正言順往對頭家裡安釘子的時候。

“雲賢弟，你可有了去處？”杜松樂見他進來，稍稍打量了一下，發現雲昭身上沒有傷痕。

他看到赤燎怒氣沖沖的，就知道兩人絕對要起沖突。前兩日他們三人逃學，赤燎當場被抓到，也被罰得最慘，更是丢臉丢大了。

至于他，先生們略略說了一下，就讓他回去了。

杜松樂一直擔心雲昭。不過這倆日，二人為了交上先生罰抄的書，一直奮筆疾書，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今天見過大先生後，赤燎時間有了精力也有了，杜松樂斷定他一定會去找雲昭的麻煩。

“我想去巡檢司。”

“ 嗯？”杜松樂愣了一下，很是不解，“賢弟為什麼要去巡檢司？”

巡檢司負責京都的治安和刑罰，但針對的都是普通百姓。隻有皇城司，才是可以刑罰百官和世家的地方。一般而言，他們都不會選擇巡檢司。

不僅不能為家中增添助力，還要面對普通百姓那雞零狗碎之事，實在是劃不來。

“就想去看看，看看普通百姓的生活。”

杜松樂一怔，随即一笑，對着雲昭拱手道：“是愚兄偏見了，賢弟心懷百姓，是大合之幸事。”

“過獎過獎，前兩日真是對不住了。”

“不是，是我學藝不精。你找我之時，已經和我說了牆上頭有五行遲緩術，我還覺得無甚大礙，掉以輕心。以後自當吸取教訓，精進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