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半,何湛程拿了最近常吃的感冒藥,拎着塑料袋,站在藥店門口,給蹲在隔壁商店門口台階上的男人發劉導幫他定的五星酒店地址。
戚時撥弄着手機,掃一眼街道名就知道在哪兒了,說:“不遠。”
他剛刷了牙,又跑去便利店買了盒薄荷糖,倒了四五顆進嘴裡,正嘎嘣嘎嘣嚼着。
心裡其實怪害臊的,分明奔三的年紀,又是個老煙民了,就因為接過了一次吻,忽地就跟個十來歲的小年輕似的,莫名注重起這些有的沒的。
何湛程納悶地走到人身邊,嗅着戚時肩頭淡淡的煙熏味,問:“你剛才幹嘛去了?”
戚時說:“抽煙啊。”
何湛程疑惑:“我怎麼覺着你是去哪兒放火了呢?”
“可能吧,”戚時帥氣地一捋發型,“因為你二哥我是芳心縱火犯。”
何湛程:“……”
何湛程幹脆也蹲在他旁邊,說:“那我陪你一起散會味兒吧。”
戚時偏頭瞧他。
那是一種并不刻意的回眸,在檐下陰影裡,英氣勃發的臉龐流動着朦胧的光,濃眉斜挑,俊麗風流。
何湛程愣了下,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冰涼,替戚時抹掉黏在濕潤眼尾處一小根睫毛,然後閉上眼,撅嘴湊在人眼尾處輕輕吹了吹。
戚時睫毛忽閃了下,閉上眼,蓦地心口一緊,連呼吸都不敢。
“二哥,”兔崽子抱着塑料袋,歪頭靠在他肩上,“你真帥。”
戚時笑了笑,伸胳膊攬人入懷,埋頭拱在人脖頸間猛吸了兩口氣,逗得人咯咯笑。
那人一笑,他整顆心都要化了。
他覺得兔崽子長得才是真好看。
不單是白,皮膚也好,臉上軟軟的絨毛好可愛,連微不可見的毛孔裡都散着好聞的香味。
但兔崽子說他沒噴香水,戚時也沒堅持,他猜兔崽子大概不知道自己身體裡蘊藏的香氣有多迷人。
香,軟,屁股也翹,看起來高高瘦瘦,真正摸進了衣服裡,才知他極為豐滿多汁,親熱時靈活扭動起來的腰肢,連勾引人的技術都是一流。
至于性格,那就更好了。
戚時就沒見過何湛程真正發過脾氣,看面相,何湛程屬于笑起來清純動人,不說話時又偏高貴冷豔那一挂的。
不愧是大戶人家教養出的孩子,永遠好商好量的,懂事兒、大方、有禮貌,渾身透着一股子聰明伶俐勁兒,不樂意了還會纏着人撒嬌,笑意迷離的,一張抹了蜜的小嘴兒叭叭的,文采也好,簡直完美到令人欲罷不能。
戚時才舍不得讓他家寶貝乖兔崽看見那麼暴力的場面,萬一把人吓壞了怎麼辦?
臨出發前,戚時漫不經心倚在駕駛座門外,飛快扭頭看一眼坐在車裡喝水吃藥的乖兔崽,然後低頭捂緊手機,在網上快速搜了一下接吻教程。
網上說,接吻得循序漸進,不能一上來就硬啃,要先嘴唇啵兩下,觀察下對方啥反應,如果對方也有那方面意思的話,他再伸舌頭。
但伸舌頭之後的步驟,内容就變得五花八門起來,什麼濕吻幹吻、滑動吻、推動吻、齒痕吻、深喉吻,看得人眼花缭亂,戚時眉頭皺起,不懂怎麼倆人親個嘴兒還有這麼多講究。
還有個熱門内容,說判斷一個男人吻技好壞與否,要看他會不會打櫻桃梗結。
戚時不屑一笑。
櫻桃梗結算個屁,如果何老三舌頭夠長,他打個中國結都沒問題。
他隻想和那人緊緊纏繞在一起,舌頭也好,腿也好,或者……其他地方也好,他将吸吮遍那人身上每一處甘甜的汁液,品嘗香軟肌膚裡的酒味,把人欺負到泛淚,讓乖兔崽帶着哭腔躺着他身下求饒,然後,将自己徹底滲透進去。
戚時也說不上這是什麼心理,他從未對任何一人有過這樣奇異興奮的感覺。
他們這才第二次見面,興許互相有那麼幾分喜歡,但絕談不上愛,可那人就是這樣,稍微靠近自己一點,他就想撲上去親,想表白,想買好多好多衣服鞋鮮花禮物送給他,又想把人扒光了鎖在卧室裡,不允許這個風流慣犯再出去鬼混,更不準他再看别人一眼。
但何湛程是那麼的随性坦然,突然一下強吻他,突然又一下抽離他,飄忽不定的,搞得人心亂如麻,他又被迫将那些邪惡的念頭扼殺在腦海。
他閱人無數,但鮮少主動,因為對他主動的人實在太多,多到成群的美女坐在他懷裡,他笑着享受,東摸一把,西撩一下,低頭嗅着她們發間的芳香,閉眼聽着耳畔此起彼伏乃至聒噪不休的嬌嗔,他就感覺自己被世間所有的愛包圍了。
可他隻有自己需要了,才會随便找個誰解決一下。
誰呢?
一個又一個的,記不得名字,反正錢到位就是了。
他隻記得一個蔣靈。
因為蔣靈罵他戀兄。
這女人太聰明了,一針見血地穿透他的心髒,刺激得他頭皮發麻,吓得他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覺。
他并不對他哥抱有愛情的幻想,但又無法否認心裡存在着某種微妙的感覺,于是覺得自己有了把柄在她手裡,克制住暴脾氣,對她好言哄着,大把鈔票燒着,永遠不說分手,隻希望她能乖些。
倒不是怕她一個大學老師在媒體面前揭露他心裡那點子破事兒。
他戚老二能怕她這?
他怕他親老哥知道了,會掄皮帶抽死他。
多幾把丢人啊……他不止一次搓着臉想,臉都快搓掉一層皮了。
現在好了,她終于不說他戀兄了。
她又說他喜歡小傻子。
喜歡小傻子咋啦?
人帥多金又有才。
說,随便說。
他快快樂樂的就和她分手了。
回酒店路上,戚時老瞄着副駕上的人,乖兔崽吃了藥就開始打盹,削瘦的身形襯得羽絨服也那麼單薄平整,歪着腦袋靠在車窗,安靜的小臉藏在毛茸茸的帽子裡,隻露一點挺翹的鼻尖。
想來是奔波一天累壞了,不知道上午跑哪兒玩去了。
戚時面帶笑意,欣賞了半天乖兔崽睡熟的漂亮臉蛋,想到什麼,脾氣突然蹭地一下上來。
沉着臉,單手打着方向盤,另一手怒氣沖沖給裴玉打電話:
“小裴,”他憋着火問候,“最近戲拍得怎麼樣啊?”
小裴接通,一如既往好脾氣地笑:“挺順利的,時哥你有事找我嗎?”
“你還問我?”戚時呵呵笑,“老子還沒問你,你們進組前,我讓茉莉都跟你們交代過什麼?”
小裴安靜半天,緩緩試探問:“不準咱家公司女藝人和何三少走太近?”
戚時獰笑:“你也知道啊?”
小裴回聲微弱:“時哥,我……我好像是男藝人。”
戚時:“……”
小裴很聰明地轉過來腦筋:
“時哥,你現在是跟三少在一塊兒?他原來是去找你了?你們兩個……現在在哪兒啊?”
戚時手指敲了幾下方向盤,驕傲一昂下巴:
“我們剛吃了飯,他在我車上睡着了,現在送他回酒店,你甭惦記了。”
“哦,他住哪兒啊?”
戚時冷冰冰地說:“從現在開始,我宣布,咱家公司男女藝人,一律不準和何老三走太近。”
小裴為難:“這個有點困難啊時哥,三少是我恩人,我得報答他啊。”
戚時心裡不太舒服,問小裴怎麼回事,小裴簡言意駭把前兩年珠寶晚宴上的事給老闆講了。
老闆呵一聲,本以為裴玉是個機靈人,沒想到原來是個大傻子。
他犀利點評:
“他那不是為了你,他就是單純善良而已。”
這下裴玉卻笑了。
笑得那麼開懷,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卻并不是諷刺嘲笑,而是顯而易見的、對某個人毫無底線的包容和寵溺。
說話也非常讨人厭,語氣頗為憐憫地對他說:
“時哥,要麼說你和三少不熟呢,你一點都不了解他。”
戚時眉心一沉,攥緊了手機,辯解似的,說:“我知道。”
他知道何湛程是什麼樣的。
他全都知道。
但,何湛程對他和别人是不一樣的。
是因為在他戚老二面前,那人才一口一個“二哥”的叫着,不經意瞥來的含笑媚眼,軟軟濕漉的舌頭,搖擺的小翹臀,騷紅的玫瑰和鞋。
是因為在他戚老二面前,那人才那麼溫順惹人疼。
裴玉這小子又懂什麼?
裴玉明明什麼都不懂!
“好吧。”裴玉到底不敢和老闆犟嘴,隻溫和地笑着,提醒:“時哥,我受你提攜,對三少這個人,我就一點想對你說。”
“什麼?”
“時哥你雖然不是藝人,但卻是咱們公司藝人們公認最英俊的頭兒,按照我的審美,你比董事長還要帥,但——”
戚時嚴肅清咳一聲,打斷道:“有目共睹的事就不要總拿出來說了,影響不好。”
裴玉:“……”
戚時問:“但什麼?”
“但,時哥你今年二十七了吧?”裴玉笑,“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男人三四十正值壯年,咱們都還年輕呢,隻是三少和我相處的熟一點兒,他親口對我說,他談戀愛隻會和比他年紀小的談,你……”
他輕歎一聲:“你小心别和我一樣陷進去了。”
電話甚至都沒挂,下一秒就被人甩手摔到後車座,手機落到真皮椅墊上,砸出一聲悶響。
何湛程正在夢裡,耳朵裡灌進來身旁人模模糊糊的說話聲,他聽不清,隻道是總裁大人日理萬機開車也要忙電話,為了顧忌他而刻意壓低了話音,他懶得去聽,直到最後一聲砸手機的悶響,才徹底将他吵醒。
他擡手拉下帽子,揉了揉眼,扭頭看向旁邊顯然情緒不太對勁的人,皺了下眉。
“怎麼了?”何湛程問,“是生意上的事嗎?”
前邊四百米就是酒店,戚時一語不發,踩着油門就沖過去了,進車位也跟漂移似的,看也不看,擰着方向盤就硬幹,一刹間,空氣中響起一道尖銳嘶鳴,路虎的車胎在油漆路面上匝出一道焦黑冒煙的弧,戚時一秒穩穩停好車,四方車距完美程度堪比教科書級别,引得周遭路人紛紛駐足驚歎。
何湛程也愣,不知道這人炫技還是生氣,但無論那種,都挺帥的。
戚時解下安全帶,舒了口氣,脾氣好了些。
他扭頭,握着身旁人的手,問:“睡麼?”
何湛程又愣。
這傻大個兒這麼直接的麼?
想也不想,他點頭:“行啊。”
戚時送他回來,不就是想和他睡麼?
戚時一顆心繃緊着,認真盯着他:“我的規矩是,和我睡,就得做我女朋友。”
何湛程再次點點頭:“行啊,那我就做你男朋友呗。”
戚時掌心使力,攥緊他手,繼續盯他:“做了我的人,你就不能和别人有牽扯。”
何湛程繼續點頭:“互相尊重呗,行啊。”
戚時微微詫異,忍不住問:“這麼輕易?”
何湛程望着他笑,又擡手摸了摸他的臉:“你帥嘛!你長這麼帥,說什麼話都那麼動聽,我當然要聽你的啊。”
這一番調戲讓人很不是滋味,戚時一句“要是我過兩年不帥了呢”堵在嘴邊,死活沒問出口。
不過,幹嘛要考慮過兩年的事?
戚時用他慣常的流氓式思維轉念一想,對啊,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本來也不太考慮長遠的事。
他一不結婚,二不生娃,何老三是個風流兔崽子,他戚老二難不成就不能尋求自己的快活了麼?
他說不準比對方還先膩了呢。
他們擁在一起激吻着、步伐錯亂地撞進了房門。
分不清誰比誰更貪婪,插進對方頭發裡的手爆着青筋,愛欲纏着暧昧在唇齒間拉絲,紅帆布鞋與黑皮鞋猶如跳舞一般,不停旋轉、旋轉、再旋轉,繞得人頭腦眩暈卻快樂無極。
從未有過的感覺,像兩塊天生一對的磁鐵終于合并,他與他互相為對方着迷。
薄荷香和淡淡苦藥味在舌尖攪動的津液裡交換,羽絨服、西裝外套、黑襯衫壓着白襯衫、交疊的領帶和腰帶,耳垂、脖頸、鎖骨、無數敏感地帶……低笑聲、水聲、悶哼聲,滴滴答答,一件件掉落在地,又被兩個意亂情迷的人踩過。
戚時将人吻得七葷八素,何湛程很快招架不住他。
戚時三兩下就将人扒幹淨了,他四處玩|nong着他,聽懷裡人撅着被親腫的嘴唇,在他耳邊嘟囔了句“你剛才騙我”,他眼尾不禁浮起幾分笑意。
心想,除了念書,老子學邪門歪道都挺快的。
……
……
等人真正要進來,何湛程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他突然有點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