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跪在神像面前,周圍一片漆黑,隻有搖曳的燭光将神像和他微微照亮。
他回想起自己的過去,他出生在一個貧苦的家庭,好賭好玩的父母将他賣給了一個黑商,然後他被帶到地下鬥場,被推上了擂台,在人群的歡呼或喝倒彩中,一次一次地重傷。黑商說,你要給我賺錢,不然我就殺你了,懂嗎?
于是他在那樣黑暗的環境裡成長為少年,在重傷與瀕死中來回掙紮,慢慢變強着,某一日,他找到機會逃離地下鬥場,卻被黑商發現,追上來想要抓住他。他着急之下猛推了黑商一把,卻沒想到讓他磕碰到了尖銳的地方,當場死掉了。
不該這樣的,這不是他的本意!
少年邁開雙腿使勁逃跑,直到他精疲力盡的倒下。因為不知道回家的路,他來到一座教堂,乞求那裡的神父暫時收留他。神父一眼看出來他的天賦,于是将他留在教堂成為一名聖騎士,讓他靠自己的力量去謀求生存。
在那之後,他獲得了風的力量,那是遠古時期神賜予人類的力量之一。他的實力也随之一路突飛猛進,得到了教會那邊的青睐。
就在他準備前往教會的前一天,他與在教堂裡認識的其他聖騎士同伴告别,以為會得到同伴們的祝福和不舍,卻沒想到得來的是惡劣的嫉妒與揣測。
‘憑什麼他可以得到教會的青睐?好嫉妒。’
‘為什麼他會變得那麼強?誰知道是不是用了邪術。’
‘神父就不該留下他,還讓他成為聖騎士。他殺過人!’
‘他是邪惡之人。他不配做神的信徒!’
于是他心灰意冷的告别了教堂,獨自一人前往王都。
在光明教會裡,他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尊重,卻還是有暗流在湧動。在教會的幾年裡,他變得更加強大,成為了下一任聖騎士團長的候選人之一。另一位候選人則是他自進入教會後就一直交情至深的朋友。
而在競選的前一天,他失去了這位朋友。因為朋友想要殺了他,隻是不能容忍存在會與他争奪聖騎士團長身份的人,哪怕對方是他的摯友。
一對朋友,因為一個身份反目成仇,在這之前,目黎其實是打算放棄競選,讓朋友成為團長,他心甘情願去做輔佐他的副團。而現在,他放棄了自己幼稚的想法,擊敗了面前的敵人,成為了唯一的候選人。
【“神啊,為了洗刷我的罪惡,我願意為了光明獻出我的一切。”】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與他想象中的光明未來截然不同,成為聖騎士團長之後的生活更加艱難。在他之上的掌權者打壓他的存在,批判他不顧一切拯救賤民的行為;在他之下的同伴和下屬将所有責任和過失都扔在他身上,拼命想要将他拉下水;王都的貴族們也因為他多次破壞了他們的灰色産業而處處針對他,散播關于他的不實謠言。即使是被他幫助過的一些人民,也會對他惡語相向、指手畫腳,将他卑微至極的善意踩在腳底。
這些沉重的惡意将青年壓得喘不過氣,折磨他的内心,動搖他的精神,每走一步都是萬分艱難。終于,他再也承受不住,向神一次次訴說自己的苦難。
然而,神早已經隕落,永遠都無法回應他。
他的心也變得千瘡百孔,麻木不堪。
而就在他絕望至極、放棄了對神和光明的信仰之時,一個聲音從他身前傳來。
【“世界若已經腐爛,那就将世界毀滅吧。”】
青年驚愕地擡起頭,那一瞬間,耀眼的藍白色光芒将整個祈禱室全部照亮。他努力睜大雙眼看向那個聲音的來源,隻看見了一個黑色人影,那漆黑的雙眼正在朝他投來一束冷漠的目光。
【“若你想要從黑暗中解脫,那就聽從于我的命令吧。”】
青年心一驚,立即低下頭。
【“請您為我指示吧。”】
黑色人影朝他走過來,站在了他的面前,然後拿出一頂華麗的冠冕。
【“擡起頭來。”】
青年順從地擡起頭,看清了黑色人影的模樣。
那是世間極為少見的模樣,同那雙眼一樣的漆黑發色,比黑夜更甚的黑。被那雙眼注釋着,仿佛也要沉陷在那無盡的黑暗當中去。
然而青年并沒有因此産生退縮。這是唯一伸向他的拯救,這是他将要信奉一生的主。
主将那頂冠冕戴在了他的頭上,對他說:
【“我将神明的力量交于你,賜予你擁有絕對的力量。去吧,目黎,去将世界為我獻上。”】
【“我要你成為統治一切的王。”】
目黎恭敬且姿态卑微地回答:【“遵命,我的主。”】
在主離開後,他使用風刃打碎了神像,毀掉了整個祈禱室,殺死了路過的主教,然後叛離了光明教會。
從那之後,目黎獲得了擁有[統治]能力的[王之冠冕],能夠命令被自己觸碰過的任何一個人。他一直養精蓄銳,誘導其他強者加入他并控制他們成為了自己的灰騎兵大軍,攻占城池成為了統治一方的“王”。
然而他才剛開始為主獻出自己的力量,就要在今天消亡。
狂風散去,法厄羅涅松開了手,目黎的身體就這樣倒在了地上。他依然睜大着斥血的雙眼,内心充滿了不甘。
好痛苦,好痛苦,為何他隻是選擇了自己要走的道路,卻要忍受那麼多來自世界的痛苦?
主啊,将您的信徒解脫吧,讓我從無盡的痛苦中解放。出賣我的靈魂,來世再做您的信徒。
在意識陷入黑暗的前一刻,目黎隐隐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人影。這人影是那麼熟悉,是他這一年來一直銘刻于心的信仰,他的救贖,他的主。
目黎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心滿意足的閉上了雙眼。
法厄羅涅彎腰撿起滾落在地上的冠冕,暮清也在此時脫離了冠冕的控制,愣了片刻之後,立即跑到晟明的身邊給他治療。
一邊是強大得無法估量的敵人,一邊是無法行動的同伴,她要全力給同伴治療,根本無法分出多餘的力量反抗。
“阿晟,我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你一定要撐住啊!”
暮清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來施展治愈技能,但晟明身上的傷太多了,而且已經失血過多,臉色蒼白,意識也逐漸模糊。聽見她的話,隻能勉強地轉過頭看着她。
突然,他微微睜大了雙眼,看向了暮清的背後。暮清順着他的視線朝後望去,森裡正在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抱歉啊,事情有些棘手,來晚了。”
看見森裡一如既往不太正經的笑臉,暮清瞬間感到無比的安心。他們的同伴,終于來了。
她看着森裡轉身朝敵人走去,卻在看到敵人的一瞬間,動作僵住,愣在了原地。
此刻森裡是背對着暮清,她看不見森裡的表情,無法理解森裡的反應。再看向法厄羅涅,隻見他也僵在了原地,微微睜大雙眼,似乎有些驚愕,手裡還一直舉着那頂冠冕。
暮清心中又産生了别的不安。
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