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泊汀立馬反應過來,臉一沉,“你們進我房間前能不能和我說一聲?”
路康也覺得尴尬,畢竟兒子已經成年了,該有的自由他不會過多幹涉,但是……
“你媽說你帶女孩子回來,進你房間發現有女生的衣服,你是成年人了别的我管不到,但是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能在家裡,阿聲還沒成年,被她撞見不太好。”
路泊汀眯起眼,聲音很淡:“撞見什麼?”
路康一怔,這話接的太順口太直接,乍一聽還有幾分淡然坦蕩,他作為發話的人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但那件女生的衣服又是明明白白落在他浴室的,他也不是沒給姚書文解釋應該是阿聲的,可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女兒的衣服落在兒子房間,還是浴室,開什麼玩笑?
這兩孩子互不對付是常事,一人在家的時候,另一人甯願住離學校很遠的南郊也不回家,他雖然一年回國次數很少,但每次一回來都能看到倆孩子打嘴仗,尤其阿聲,臉上的惱羞成怒假不了。
本來就不是和孩子作對的人,想了想,路康還是薄着臉皮好聲說道:“隻要你不亂搞,我和你媽不會管你的,談女朋友了就好好珍惜人家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性子不招喜,你女朋友應該還在讀高中吧,這種情況你不應該好好給姑娘補習補習課本,整天往你房裡帶什麼?”
說罷,看兒子那副坐姿松垮不以為然的纨绔樣,路康又想到房間裡可能發生的情況,原本交叉抵在身前的手倏爾一頓,想也沒想,從筆筒裡抽出一支筆朝他快速丢了過去,食指重重點了點警告道:“你要是敢玩玩欺負人孩子一指頭,我現在就打斷你的腿。”
上來劈頭就是一頓指向性的教育,路泊汀原本冷着臉不願多解釋,溫聲的衣服在他房間又不是稀奇事,他搞了個小型影院,她偶爾來他屋裡翻碟片看看紀錄片,有問題?
擡眼看路康,姚書文平時都不上心的事,他總要隔着電話叮囑個三四遍,有時候不放心家裡的妻兒老小,丢下一堆下屬自己拎個公文包突然出現在機場,就像現在,身上還穿着昨晚開會的正裝,轉頭就因為老婆一個電話跑回國來教育不省心的兒子,哪還有人前的嚴正肅然。
剛才的心煩莫名消失,路泊汀敞開長腿半仰到沙發上,垂眸瞧了眼路康扯唇忽然笑了開:“我什麼樣您還不清楚嗎老爹,上梁正下梁怎麼會歪?有喜歡的姑娘自然會帶到您二位面前,那件衣服是溫聲的,和其他人沒任何關系,别猜了。”
我清楚才有鬼,路康暗忖道,翻了翻桌上的活頁紙,又抽出一支鋼筆打算給兒子立個字據規矩,從女朋友延伸到家裡家外,嘴上還要正告幾句:“能不能在家裡讓媽媽省省心。”
外面突然下起小雨,細雨密匝,嘩啦嘩啦打向落地窗,在深色玻璃上聚成暗淡的光點,雨霧從兩側紗窗飄進室内,和書房常年點着的白檀線香混為一體,纖薄的木質感帶上幾絲秋雨的濡潤,路泊汀突然就想起下午在車裡兩人唇舌抵纏的情景。
她接吻很好玩,怕讓他得逞,喘息聲壓抑又克制,但她越是藏住呼吸,從眼睛到鼻尖一路向下,氣息就越溽燙,像現在空氣中隐現飄溢的濕霧,成順失控又無規則地全部撲向他。
像小貓,随心情變化偶爾舔一下逗弄它的主人,惹急了龇牙哈聲氣,又不會真的跳腳。
很有意思。
路康瞧着兒子的神情,見他一副心不在焉斜斜靠在沙發上的樣子,心裡湧上一陣怒氣,為了他這點事還被老婆罵了一頓,沒忍住,抽出一支筆又朝他甩了過去。
路泊汀思緒驟停,盯着地上的筆,突然問:“如果溫聲帶男生回家,你能接受嗎?”
光是想想這事都覺得沒法接受,果然,路康手裡的銀質鋼筆這回直往他腦門砸過去,後牙咬緊罵他:“管好你自己吧!你以為妹妹是你?她很乖的,就算是你拐回來男人她都不可能!”說完不解氣,又随手拿了桌上的文件夾朝他擲過去。
路泊汀側身輕松躲開,咧開嘴笑得一臉混蛋樣:“所以,她隻能被我欺負是這意思嗎?”
路康一時沒察覺到這句話有什麼歧義,頭點的不是很樂意,但也算承認:“也别太欺負,畢竟是女孩子。”
說完他發現自己被繞進去了,大手拍着書桌啪的一聲:“唉!你小子别打岔,我們現在說的是你的問題!我和你媽一緻覺得你以後絕對是個男女關系亂來的混子。”
他心裡把兒子的外貌批的一文不值,長的就是副渣男樣。
路泊汀覺得和他老爹說話費勁,揮揮手要走人,到門口時又轉身看了一眼路康,眼裡的霧色半真半假,語氣很淡:“我是有喜歡的人了,但我不是您二位眼裡混不上台面的人渣,而且,”他低下眼,想到什麼似得,唇角翹起,“我會對她負責,負責一輩子。”
說完就頭也不回出去了。
路康看着他的背影,瘦高挺拔,整個人有股淩厲的銳氣,早就不是兒時半大點的稚氣孩子了,他莫名就想起自己年輕時追老婆的樣子,門被帶上的同時,老臉登時一紅。
他不也是這樣麼?
*……*
溫聲推開卧室門,姚書文正戴着眼鏡坐在床頭看文件,頂燈明亮的光暈照在她周身,背影看上去恬靜又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