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樂橙抱着自己那碗麻辣燙,時不時挑出蔥花香菜葉子,緊接着咬了一大塊山藥片,邊吃邊烏鴉嘴道:“咱們這行為就跟邪教招徒一樣,說詐騙都不為過,幸虧沒人去班主任那兒告狀,如果被他逮到,我們仨就完了。”
班主任是個極度嚴苛的老頭,最看不慣這幫小鬼頭拉幫結派,逮到一個滅一個。
溫聲吹開紅湯上面那層油,淺嘬一口,聽了她的話搖起頭啧了聲,“你是真沒勁兒啊橙子,做都做了,還想那麼多幹嘛?”
她給那些人算卦,又沒引導他們具體怎麼做,每個人做事的行徑不同,她隻能大差不差地說一個核心點。
先要自己動手努力,命運裡才會變出花。
這叫詐騙?
她眯起大眼睛無奈地斜向江樂橙,不願多解釋,癟癟嘴,繼續埋頭吃起來。
江樂橙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相當沒意思,都做了,幹嘛還扯這些?
來給她掌嘴!
“pzpz!”突然,葉心果朝吃的忘我的兩人瘋狂吐芯子,“阿聲,來人了!”
路泊汀将包扔到單車上,擡手有些嫌棄地掀開那個油乎乎的塑料門簾,就站在店門口,黑眸冷淡地掃了一圈人擠人的座位,視線叮到她吃得眉飛色舞的臉上,眼梢微睐,“喂,還吃呢,你知道你要被請家長了麼?”
江樂橙聽到這聲音立馬就嗆住了,臉色和紅油湯有的一拼。
她這什麼破嘴?
碗裡還有一大半菜沒吃完,溫聲害怕他進來提溜走她,臉急忙又埋進碗裡幾分,往嘴裡瘋狂塞塞塞,叽裡咕噜地趕他:“請不請都是明天的事了,你現在來幹嘛呀!你去外面等我不要在這裡當門神,我好不容易吃一次麻辣燙,你走走走!”
過河拆橋的模樣哪還記得之前死乞白賴地求他這事。
路泊汀當真被趕了出來。
店老闆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聽到小姑娘不樂意的叫喚聲,又見他杵到門口,即不點菜也不讓道,還以一副上位者不好惹的表情盯着那三位乖姑娘,隻當是附近不學好就知道堵同學的初中混混,手裡撈湯的鐵勺子對着他快步走過來:“要堵人滾出去!多大人了怎麼就不替家裡人想想,你穿身上這身校服臉不熱啊?”
晚高峰的飯店,經老婆婆這麼一吼,幾乎所有人都擡起了頭,本來隻是興緻缺缺看笑話的,結果望見立在門口眉眼如畫的絕色少年,全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又不自覺多看了好幾眼,再來回和牆角處埋下頭沒心沒肺吃吃吃的小姑娘作對比。
誰是混混還真不确定。
溫聲抱着碗,壞水似得用餘光頻頻看他。
他丢人又不是她丢人,大不了回家給他下跪道個歉呗。
路泊汀被轟出來後,擡着下巴目含輕諷地睨着那家店,拖着長腿一步兩步往後撤,直到倚向車身,背包重新單拎向肩,放學後什麼事都沒來及幹就跑來先處理她這爛事。
結果就這麼對他是吧?
他抵着臉頰滾了滾舌尖,都被氣笑了,尖下巴掀起銳利的弧度,遠遠看去,有點生硬,還有點恐怖。
“阿聲,你哥是不是生氣了啊……你要不還是現在跟他走吧?”
“我不要。”溫聲從窗戶對上他,挑釁般晃了晃腦袋,這下吃得更慢了,“他讓幹嘛就幹嘛,那我也太好說話了吧。”
店裡時不時離開一兩人,出店就能看到站在對面的男生,俊臉清冷倨傲,手裡随意擺弄着手機。
竟然沒有一絲被轟出店的狼狽拘謹。
界面還是她班主任剛才的來電,罪名很重——聚衆搞一些歪門邪理的事,還霸淩低年級學生讓下跪磕頭,再不管管這小丫頭,上初中指定跑偏。
無論如何讓家長明早去一趟學校。
但姚書文和路康照常不在。
他這個月還被請去了兩次。
路泊汀少見的頭疼起來,視線越過那扇矮玻璃窗,她還在吃。
收回目光,歎了聲長氣。
溫聲吃飽喝足嘴裡還叼着根小牙簽,江葉二人擠擠眼和她打了聲招呼就背着包從側門先跑了,她面不改色地慢慢揭開那扇油簾子,然後像2号版門神一樣叉腰立在店門口,身上的書包很重,她不得不挺起身,圓滾滾的肚子被迫朝向他,嘟起嘴,臉上有抹翻臉不認人的小壞蛋笑意。
“嘿這位流浪仔!你餓不餓啊?要不要我給你點一份豪華版麻辣燙吖?”
等了将近四十分鐘的流浪仔路泊汀,嘴裡漫不經心地嚼着軟糖,唇邊扯起抹很淡的邪笑,擡手勾了勾。
讓她滾過去。
溫聲自認沒理,但她才不聽他的,雄赳赳地叉起腰剛要擺譜讓他過來牽她,結果後面有人也吃完飯了,是個成年男人,伸手撥她到一旁:“哎讓讓,吃完就走啊,擋什麼道兒啊?”
溫聲像個小雞仔一樣被無情撥到門外,duang地一聲兩腳被迫跳到台階下,重重的書包還向下一拽,她差點一屁股蹲坐到台階上。
……
小臉立馬狼狽地窘紅了。
她算是發現了,在他這裡,她天生就是個囧人,擺不了一點譜。
那男的注意到對面的男生神色不明地盯着他,眼神很冷很沉,他下意識就讪讪笑了笑,賊眉鼠眼地扭過頭快步走開。
路泊汀臉色不算好看,收回視線,手機塞兜裡,提步走了過來。
“連站都站不穩,笨不笨啊,走了。”
盯着他伸來的手,溫聲怪别扭地咬着唇,然後用細細的食指勾住他的手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你說請家長是什麼事啊?”她挨着他往單車方向走,明知故問,還要探他的口風,眼睛飄來飄去的,“我最近應該沒做什麼很過的事吧,随堂考成績也過了老師要求的線,和同學相處愉快,吃飽喝足睡得香,上課從來不打瞌睡,按時準點地到校,為什麼要請家長?”
一副義正嚴辭的小嘴臉,跟他裝什麼?
路泊汀歪過頭要笑不笑地在她吃飽喝足的臉上瞟了一來回,直看得她發毛,他才哼笑出聲:“你這會兒乖點我還能保你一命,别怪我沒提醒你,媽明晚回來。”
“真假的!”
溫聲驚呼一聲,剛要問話,後脖子一涼。
路泊汀擡手直接掐上她的命門往車前帶,溫聲腦袋的毛都要炸開了,一直哼哼唧唧叫喚,“我拜托你别拎我脖子了行嗎!我這樣看上去很像狗啊!!你能不能把我當人看啊!!!”
路泊汀随手把她駕到座位上,取下她的包勾向自己另一手,語氣涼涼:“不是要學車嗎,今晚能學會,這事我就給你頂了。”
溫聲聽他這話就知道這次請家長又穩了,左右兩小隻眉頭挑啊挑,明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條狡黠的縫,“那你可要扶穩我了,我要是掉下來摔傷了,我就先給媽媽告狀!”
他瞧不上她這語氣,收回剛才的話:“那算了,不幫了。”
“别啊!”溫聲忙一把抓過他的衣襟,車身立馬一晃,她又下意識用兩腿夾緊,“你答應我要幫我的,不能說話不算數……”
路泊汀兩手扶着後座,支棱起她騎行的龜速,開始提條件:“那先叫聲哥吧。”
溫聲莫名頓了一下,偏頭快速瞄他,好半天就是不叫。
路泊汀壞心眼地故意抖動後座,溫聲感覺馬上要掉下去了,神情慌慌地抱緊他的胳膊大喊一句:“哥哥!”
别搖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