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動而贲張。
風浮濯:“……”
望枯天生體寒,與死屍并無二緻,先前總被商影雲拿出來揶揄,而今風浮濯模樣古怪,莫非也有如此差錯:“倦空君可是嫌我手冷?”
風浮濯深吸一氣:“……并非。”
他看他衣袖裡多出兩隻并無重量的手臂,隻怨自己太過惜字如金,竟忘了同她多說一二。
但世人聽了這話,應當都知隔衣而握,望枯卻一根筋地認為,風浮濯說了何處,就要精準無誤地尋去何處。
風浮濯三歲時便會自行沐浴,貼身之事也甚少求于旁人,左鄰右舍都知他這省心又乖順的神童。入佛後更是淨身靜氣,幾百年間莫說任女子如此碰身,男子都不曾——而上一回,還是生母在世時。
不置可否,他對望枯放任太過了。
望枯欠身看他:“倦空君?”
風浮濯偏頭躲閃:“……無妨。”
但輕瞥望枯熠着星芒的眼。
瞳仁為桃核,桃核中載着水天一色。
……罷了,區區臂膀,她要可拿去,不必再問他一遭。
望枯哪知自己這無關緊要的行徑,也能惹得風浮濯心頭七上八下。
卻見風浮濯阖眼,眉心這抹紅忽閃一瞬——
又覺天旋地轉。
望枯跟着阖眼,腳下青磚地忽而崎岖不平,還有一縷溫熱的風,撫弄她的眉眼。
落葉終有歸根時。
她睜開眼,看着眼前無限好的夕陽,隻覺曠世已久。
巫山,她回來了。
群山環繞,此地雖被昏黃壓了一頭,但像是學着農耕者,燒了一把麥穗杆,有煙熏,有火燎,染黃半邊天。
而這方高嶺正下方的左手邊,剛好是浮光躍金的巫山水,右手邊則是整片茂林,分開出三條通幽小道,其間可見飛禽走獸影影綽綽的身影。山水分明,萬物百态盡收眼底。
望枯能歸故土,難掩笑意,從包袱中翻出盤纏,大大方方給了風浮濯一半:“多謝倦空君。”
風浮濯愈發沉聲:“……”
他當然不會接。
甚至還想問有何深意。
望枯:“搭乘費,這剩餘的錢,我還需攢着給修士複原我的藤身呢,你為人剛正不阿,應當不會嫌我給的少,對不對?”
久藏烏雲後的陰霾,沉落風浮濯的眼中。
風浮濯:“不必給我,藤身哪裡有恙,你帶我去,我來修複。”
望枯:“……啊。”
她并非沒有想過風浮濯,但妖與佛勢不兩立,他連她的傷都治愈不得,何況是藤身。
而她最是知悉巫山,夜幕将至時,自當遍地生穢。
于他佛修而言,是見也見不得,聽也聽不得。
風浮濯見她躊躇,反而更顯厲色:“你想要何物從不藏着掖着,還大多直言不諱,為何眼下卻循規蹈矩了?”
還是說,她在為他考量什麼。
他不需要。
如何懲治,如何欺淩,如何讓他以命換命,自當都能受得住。
而不是,讓望枯為他委曲求全。
望枯不知如何道出原由:“也不是……我隻是……”
風浮濯背影決絕:“望枯,過來指路。”
望枯:“既然倦空君執意如此,那就去罷……唉!倦空君慢些走,這樣橫沖直撞會驚擾到客人的!”
山岚邊緣有一個自下的石洞,還有盤旋的窄階梯,風浮濯一路疾步。望枯跟在後頭提裙小跑,也隻能追上他的影子——
到底為何又惹怒仙君了?
望枯緊趕慢趕,才到三樓,眼見二樓中,風浮濯的身影停了。
或是說,靜止了。
霎時,石壁中回蕩着幾聲難入耳的嬌/吟,清晰又難辨。
望枯心下一沉。
還是來遲了。
望枯的藤埋在地下三百裡,那買了巫山做腌臜生意的蛇妖,為了不費寸金寸土,把這方主山通通鑿空了,分五層搭架,一層至多挖出三個石窟,供雙修道侶站着的、躺着的、坐着的都有——既能節省地方,又通情達理。
而飯飽思欲,人之常情——
因此巫山百妖才大多會提早用飯,再各自蟄伏,才靜得離奇,惹那聲兒更為喧騰。
望枯幾步跑下去,想踮着腳行笨法子:用雙手給風浮濯的耳朵堵上。
奈何風浮濯太高,望枯站在高一階的石梯上還需墊腳才能攀上。
而風浮濯像是早有預料,就此回頭。
讓人看不清神色。
下一刻,他反過來用兩隻大手罩在望枯耳上。
風浮濯:“望枯,多有失禮了……隻是前方有異,不聽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