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大舌頭起來:“說兩句玩笑話又怎了?如今民風開放,白日宣淫都大有人在呢!旁人都沒你這樣急,你急什麼!”
望枯拉他二人發絲,猛地一扯。
兩人如殺雞鳴啼:“啊——”
人聲鼎沸的酒桌靜下,望枯見好就收,一溜煙鑽去風浮濯身側躲好。
風浮濯頗為意外,不敢動彈,思忖一瞬,便分出一袖給她蓋好:“……”
蒼寸眼巴巴看着,心頭不是滋味:“……”
像是,他與清絕一把鼻涕一把淚養大的女兒,非但記不得他們的好,還轉頭對旁人投懷送抱。
兩名修士也就逞點嘴皮子功夫,自知出糗難堪,便落荒而逃。
待到幾人走遠了,風浮濯才拂開衣袖,伸手要扶:“走了。”
望枯雙手遞去:“好。”
風浮濯本想擡她手臂,如今看着掌心送來的一雙手,他猶豫着,才微微攏上:“……嗯。”
他一個掌,卻剛好捧住她兩隻手。
——唯恐會握折了,隻敢小心、再小心。
望枯起身放手,卻給風浮濯掌心留下數十根發絲。
風浮濯:“……”
望枯後知後覺:“适才不慎将二位師兄的發絲扯下了,雖說話不好聽,但既是貴重之物,我明日還與他們便是。”
風浮濯盯着此物沒有說話,袖子中的結靡琴弦好似看出他的顧慮,探出頭來,呼風一縷,緻使發絲從他掌心逃脫。
風浮濯隻需伸出手來便能挽留。
但他沒有動,眼睜睜看它滾去塵嚣。
風浮濯攥拳收手:“……既已落地,就不必去追了,二人說了錯話,理應要罰。”
——發絲很韌,望枯使了勁,可會将她手心勒傷?
望枯:“也好。”
風浮濯從衣袖拿出一塊帕子遞給結靡琴弦,二弦尋去四方井:“望枯,莫要急着走,先淨手。”
——掌心有粘膩之感,應是這發絲往酒水裡浸潤過,事先又不曾洗漱再來赴宴,可想二人極為不修邊幅。
泥污都不可沾染望枯,人非石,舉止都有意,更不可。
蒼寸歎為觀止:“……”
如此細心,莫非眼睛是長在望枯身上了?
望枯也不多問,攤開手任他伺候——坐實這享福命。
風浮濯拭得認真。逢春絲的确稀缺,因此他都不願割下一塊作為随身帕子。好在空桑山桑樹甚多,用靈石讨桑蠶買來兩緞,平日裡處處用得到。
——可為望枯淨手,卻仍是糙了些。
風浮濯:“好了,還有一事不曾相告……”
蒼寸忍無可忍,起身走人:“何必隔着我呢,幹脆你倆坐一塊得了,這膩歪勁,要是帶壞續蘭小孩,我要你們好看!”
風浮濯:“……多謝蒼兄。”
望枯順勢坐他身旁:“何事?”
風浮濯:“上劫峰人傑地靈處不多,唯有西北角确是不同,好似是将其餘處的靈力通通吸來這一塊地,充裕過了頭,雖适宜你落戶久居,但難免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望枯颔首:“既然隻有此地,我不去也後悔。再者,便是真有人引我至此,不去也另有麻煩,起碼眼下的好處是實打實的,不能白白浪費了。”
風浮濯:“嗯……我猜到了。因此,我在此地埋下一塊鎮宅玉,若你房屋依此而建,既能保你不被邪祟近身,又能貯藏大多靈力,省得引來禍端。”
望枯:“多謝倦空君。”
風浮濯:“此外,若你不在此地紮根,也可将它挖出,或随身佩戴,或屋中擺放,待到你将靈力吸食幹淨,它自會化為塵土。”
望枯:“不可留着嗎?”
風浮濯稍怔:“為何要留?”
望枯:“我還不曾用玉石壓過樹根呢。”
風浮濯頗有意外:“樹根下那一圈,竟是為了壓樹身?”
望枯:“不錯。”
風浮濯:“……”
他原以為姑娘家喜歡好看的,便将五光十色的都撿了去。
不曾想,竟是藤身也瘦弱。
——自當再偏愛幾分。
風浮濯整晚不動筷,如今卻給望枯碗裡夾了好些菜,恨不得堆成肉山。
風浮濯:“吃人間食,身上可會多長些肉?”
——罷了,長不了肉也無妨。
能吃飽,總勝過什麼也不吃,任人看着心裡泛酸。
望枯搓撚一把自己的臉,來者不拒:“應當會的。”
望枯悶頭吃不了兩口,天邊又有煙火升騰。
一經細看。
或是不細看。
便能嗅來妖氣。
不知何時,休忘塵笑着走來望枯身邊:“當然,引燈令第二名也有獎賞,我也學了學端甯皇後的法子——你看,把那幾個以訛傳訛的妖怪們,做成煙火,是否更為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