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拉瓦利埃先生的世界裡有魔法。”艾文後知後覺地補充道。
伊薩仍然牢牢站在地上,沒有飛起來。
“請協助我,水之精靈!”伊薩臉色刷白。
什麼都沒發生。
“請協助我……火之精靈。”
伊薩的手心突然竄出一簇火苗。他自己都沒料想到,吓得後退了兩步。他後退時火也跟着他後退,他揮揮手想甩開火焰,卻差點一不小心把火惹到藍葉樹上。
“伊薩,把它滅了!”德爾厲聲說,“鎮定下來!”
“我,我不知道怎麼滅!以前我揮揮手就能滅,但是現在——”伊薩又開始徒勞地揮手,他揮手的時候德爾一陣神經緊張。
“拉瓦利埃先生,得罪了。”艾文抿抿嘴,把剛才用來滅爐火的剩下半桶水沖着伊薩潑了過去。
伊薩愣了,随後大聲抗議:“你本來可以讓我把手伸進水裡!”
“那萬一你把木桶給點了怎麼辦?”德爾看着渾身濕乎乎的伊薩,揶揄道,“明明跟你說鎮定了,你還胡亂揮手。”
“你,你——”伊薩轉向德爾,灰色的眼睛瞪着德爾,眼神中滿是錯愕,眼眶裡漸漸積攢起水光來。
“拉瓦利埃先生,都是我的不是。”艾文·米爾特站到伊薩和德爾中間,“您先回去擦幹、換身衣服,我和泰倫特先生來找地下室的入口。作為賠罪,有什麼您想讓我做的,盡管說就是了!”
“啊,沒事,倒也沒什麼關系。”伊薩擺擺手,“比起這個,我更不爽這個世界裡元素魔法失常。用不了元素魔法、駕馭不了火焰魔法,那我伊薩·拉瓦利埃簡直要顔面掃地了。”
伊薩揚起的寬厚笑容完全不像是顔面掃地的樣子。
“是我做錯了。你為什麼那麼說他。”艾文在伊薩走後悄悄說。
“我也不知道。”德爾搖頭,“情緒——情緒這東西很奇怪。”
伊薩回來的時候,德爾正站在兩把疊起來的椅子上,試圖伸出手去夠樹梢。艾文·米爾特神色緊張地在旁邊觀摩,兩手伸出準備接住随時可能摔下來的德爾。過了一小會兒,德爾搖搖頭,然後從椅子頂端起跳,撲倒在一旁的明黃色沙發上。
“樹頂沒有機關。”德爾陰沉地說,“我們絕對是被那家夥耍了。”
“我餓了。”伊薩說。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于是三個人向窗外看去。藍霜公館的大廳足有三層樓高,卻沒有落地窗,而是有兩排對開的小窗,靠下的一排小窗就和尋常的窗戶沒什麼兩樣,擦得非常幹淨,兩側還有阻礙視線的遮光用的對開木門。靠上的一排小窗的玻璃卻很厚,表面不規整且棱角各異,透過它們隻能看到外面柔和的晚霞光線薄薄地滲透進來。
艾文走到窗邊,把合上的對開遮光木闆打開,再把窗玻璃推開。德爾深吸了一口氣。荒原的味道。荒原的味道是如此蕭瑟,又透着一股涼涼的興奮勁,就好像要你身着睡袍、拿着提燈在及膝的荒草間尋找,思緒一片茫茫然,也不知道有哪裡可以依靠。可就在那種飄飄蕩蕩之間又有某種不切實際的期待,等待着某種神奇、某種際遇。德爾自己也不明白。
事實證明,就算沒有太陽,他們也能擁有晚霞。那種柔粉色的光芒四散蔓延,就好像和稀薄的雲層以及雲層下有形狀的空氣攪合在一起了。伊薩看着晚霞,不由得心醉神迷,懶洋洋地靠在藍葉樹上。
“啊——”
德爾迅速向伊薩看去。
伊薩站穩身子,扶正藍葉樹:“這棵樹!這棵樹能轉!”
德爾和艾文立刻回到藍葉樹邊。他們二人一齊抱住藍葉樹幹,往順時針方向一扭。藍葉樹帶着些許阻力卻輕而易舉地旋轉,發出咔哒一聲。視線靠下一些的樹幹上出現了一個空出來的小樹洞。德爾就像受到某種力量感召似的,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短刃形鑰匙放進了樹洞裡。從樹洞内測緩緩降下一道木闆将樹洞嚴絲合縫蓋住,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就不會發現那裡竟然是有機關的。
離他們不遠處,沙發後方的木地闆突然晃動起來。長寬約三米的一塊地闆突然升起一些,水平移到了旁邊地闆的上方。地上開了個空洞。三個人一齊跑到洞邊往下看,但裡面就像起霧一樣讓人看不清楚。很濃重的霧,就像歌劇院的舞台效果。這個空洞——也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下面是有樓梯的。
“我猜——”德爾慢吞吞地開了個頭。
“我們得下去,是吧?”伊薩興奮地笑了,又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我是說,費了這麼大勁找到這裡,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艾文從口袋裡掏出一副黃銅制的複古單片眼鏡,擦了擦鏡片戴上:“我必須提醒你們,這下面或許有意想不到的危險,誰知道呢,或許讓我們來藍霜公館的人以此為樂。但是我想,我們既然沒有力量離開這裡或是反抗他,就隻能盡量收集信息、走一步看一步。”
德爾深吸了一口氣。從地下室刮上來一股好強的風,就好像呼嘯在洞穴間凄厲的冷風。這下面有什麼東西讓他非常熟悉,熟悉卻不想深入。但是,他看了看伊薩興高采烈的眼神和艾文謹慎卻滿是進取心的眼神,長歎一口氣。
說真的,他隻想回屋睡覺。
德爾·泰倫特領頭邁出一步,拾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