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男人才算滿意,将人給松開。
村支書本就年過半百,被這麼一掐險些沒去掉半條命,嗓子就跟拉風箱一樣,咳咳喘喘半天,不敢再問他是誰,隻知道他跟秦家那小子有仇。
“這段日子,我就先住你這兒。”
“知道,知道。”
——
“那村支書就不管了?”
盛夏陽光,正是大熱的天兒,白欣梅捧着西瓜,吃得不亦樂乎,忍不住問道,她覺得雖然撫恤金是村支書的老婆去冒領昧下,但是村支書不可能不知道。
想起那天村支書提着大包小包,到秦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實在不知道自己婆娘去幹這麼喪良心的事兒,還可憐巴巴地問,究竟拿了他們秦家多少錢,他給,說罷,就在自己那破了好幾個洞的中山裝口袋裡,摳出一沓大團結。
瞧着還挺真情實意的,隻是這錢吧,跟四年的撫恤金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他倒是想得美,先裝無辜将自己摘出去,然後說自己婆娘貪心,但是沒啥壞心,因為最後這些錢,都是發出來建設鄉村了,自己家裡就那麼點大團結。
這堆鈔票裡還夾了不少一毛五分的,顯得他十分愧疚,恨不得掏空家底來彌補秦家。
并且當村支書說到這些錢,主要是用來建設鄉村時,其他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鄉親們,頓時眼神都變了。
想想也是,村支書平常的的确确是又給肉票,又給糧票,誰家有個困難都伸一把手,十足十的熱心腸大好人,鄉親們都是很信服這個村支書的。
原來他用得是秦遠征的撫恤金,想到這兒,每個人神色都變幻莫名,畢竟真算起來,等同于每個人都花了秦遠征的撫恤金。
現如今村支書媳婦兒被警察給抓起來了,那花了秦遠征撫恤金的其他人...又怎麼處理...
大家臉色都不太好看,又瞅見村支書對秦遠征點頭哈腰,還掏了那麼多鈔票出來,也不見秦遠征說個這事兒過去啦的準信兒。
有幾個機靈的,率先出頭,“黑蛋哥,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這實在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檔子事。”
“對對對,這是我的。”
“我的...”
秦遠征冷眸一掃,發現絕大多數人嘴上說要給自己添份賠禮,但是隐隐有股忿忿不虞,恐怕是記恨上他們家了,以後自己是回部隊了,可是爹娘,兩個哥哥...都還得繼續在荷花村生活下去,這裡是他們的根啊。
想不到這事兒還犯了衆怒,更想不到這個村支書的手段這麼了得,這是把他放在群衆的對立面,架在火上烤。
他哪裡能收這些錢,白欣梅也被這場景給整暈了,怎麼好端端的,大家都要掏錢出來給她丈夫。
她漂亮的大眼睛,露出和女兒如出一轍的無辜疑惑,眨巴眨巴望向秦遠征,意思是:這是在幹嘛?
特别有幾個人已經往她手裡塞錢了。
宋津平抱胸站在不遠處綠葉成蔭的榆樹下,盯着這邊的動靜,眉頭緊蹙,這些村民被人給利用了,人民群衆是一個善良,且盲從極其容易被鼓動的群體。
忍不住腹诽,秦遠征怎麼這麼沒用,都讓人欺負到家門口了。
不過這樣最好,能讓梅梅看清這個男人的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
男人高大的身軀,忙擋在自己媳婦兒面前,換上一種禮節性笑容,“這說得什麼話,我秦遠征是個軍人,消失這幾年也是去執行秘密任務了,之所以追究這個事兒,是因為這撫恤金本來就屬于政府,是不該領的,不過已經用于建設鄉村了,那也是用得其所了。”
“既然這樣,我就打一份報告上去,說這筆錢,已經用于建設咱們荷花村了。”
聽到這兒,不少人都露出了欣喜之情,這年頭本就缺衣少食,他們一些受了村支書接濟的人,本來就是家裡快要撐不住的,這還硬擠出些錢來,怕是明年開春,買種子的錢都沒有。
是以,在秦遠征許諾不會追回村支書已經撒出去的錢時,原本已經快要翻臉的鄉親們,突然又和和氣氣了。
村支書那雙閃着精光的三角眼一看,煽動人群沒成功,自己也不能什麼好處都沒撈着。
于是借勢也想把自己掏出來那堆鈔票,重新揣回兜裡。
秦遠征自然沒有錯過這一動作。
“李叔,其實我有一部分工資,也摻和在撫恤金裡,一起發下來了,梅梅她這些年很不容易,侄兒知道您不知道嬸子幹了這些事兒,不過吧,嬸子确實拿了這筆錢也花了大頭在自個家......”
秦遠征這樣說了以後,村支書哪裡還好意思将錢收回去,讪笑着,“哎喲,叔這老糊塗了,光想着最近家裡困難,忘了那婆娘是買了些吃得喝得回來。”
“奶糖,桃酥,米餅,都不便宜吧,李叔,我看了供銷社的賬本記錄,嬸子買得勤,售貨員都認識她了。”
見秦遠征還是咄咄逼人,村支書便知道這事兒沒法兒善了,道自己就算把家裡的雞鴨都賣了,也給他湊出這筆錢了,讓他務必寬心。
白欣梅覺得這樣顯得她們家有多刻薄似的,扯了扯秦遠征的衣袖,讓他消停些,今天這事兒到這裡就算了。
這誰還看不出來,這秦家老三分明就是在給媳婦兒報仇,想想也是,這幾年要是沒有村支書一家去冒領那個撫恤金,他媳婦兒小日子過得應該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