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沒了後面的桎梏,葉歲年狼狽地扶着被捏紅的下颌不停往外吐水。
是她低估了這幫人的狠辣程度,難道他們打算活活把她嗆死或者灌滿水撐死嗎?
葉歲年擡頭盯着正對面桌子那坐着的男人,是她剛才還在考慮的那個可以溝通的小頭頭,也是最後出手把她撂倒的人。
這人戴着一副銀框眼鏡,穿短袖白襯衫和一條黑褲,長得也人模人樣,沒想到做起事來狠得簡直不留餘地。
剛才幾句話說得輕飄飄,俨然不在乎一桶水下去她是死是活。
然後她才仔細看左右兩邊站着的人,也是剛才給她灌水的兩個人:一個壯實的矮光頭,另一個高點,老點,嘴邊留着兩撇小胡子。
葉歲年牢牢記住這三個人的臉,等她有機會一定會把今天的遭遇統統報複回來。
她說到做到。
老柴和光頭灌水的時候爍陽全程看着。
他姿态俊雅地坐着,對上葉歲年那恨不得要吃了他的眼神,爍陽毫不在意。
這是他慣常用的審訊手段,每次幾桶水之後看到的都是被審問者或怕,或恨的神情,他已經習慣了。
拿出一張紙巾擦拭不小心濺到褲子上的水珠,爍陽漫不經心問葉歲年:“是誰派你來的?你們有什麼目的?”
“……”葉歲年沒回答他,嗓子剛才被嗆到了,到現在火辣辣的生疼。
“呵,一句話都不說。”爍陽冷笑幾下,擡擡手示意老柴他們繼續。
光頭得了令,提起地上的水桶去接水。
葉歲年看見這個沒頭發的人又拿桶出去了,拿桶肯定是要接水,把水接回來要幹什麼,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她又難受地咳了幾下,想想被灌水的痛苦,然後無力地說:“我說……”
爍陽聽到想要的開頭,欣慰地停下手裡的動作,等着聽他想要的答案。
“快說。”老柴在後面推她,讓她不要拖延時間。
“我确實是來探親的,咳咳……沒人派我來,你們可能對我有什麼誤會。”
爍陽:“沒人派你來,你卻第一天就綁了我們的人?”
葉歲年:“所以我說有誤會。”
爍陽沒問她是什麼誤會,葉歲年也不解釋,兩個人總共說了不到五句話,談話到此結束。
既然他一心認為她有所隐瞞,葉歲年覺得解釋也無濟于事,不如少費口舌,更何況她現在渾身濕透,衣服貼在身上無比難受,她心中憋着氣,說不出什麼好話,要不是敵強我弱,她真的想沖上去扇他們兩個大耳光。
*
“嘔……”
爍其走進小黑屋就看見光頭和老柴扯着一個人在往她嘴裡倒些什麼,動作粗魯,讓他看了都忍不住皺眉。
不過老柴和光頭不是他的人,他就沒制止,先問了爍陽:“你們幹什麼呢,大老遠還沒進來就聽着聲了。”
爍陽看見爍其來擺擺手讓老柴和光頭停,對着他無奈道:“沒辦法,抓來的這個外族人什麼都不說,我隻能想辦法讓她開口了。”
爍其走到桌子另一邊拉出椅子坐下,“現在呢,問出什麼了?”
爍陽冷哼一聲,對這一下午的審訊成果很不滿意:“她嘴還挺硬,堅持自己是來尋親的,這是光頭提的第四桶水了,這樣都沒撬開她的嘴說出點别的東西。”
以前被關進來的,一般第二桶水開始就忍不住倒豆子一樣什麼都往外說了。
像葉歲年這樣到現在還什麼都不肯說的,太能忍了,爍陽反而更懷疑她的目的,一定要從她嘴裡撬出點東西來。
爍其:“看來她吃軟不吃硬,不如換個方法。”
“軟的?”爍陽有點不耐地看着地上的葉歲年,頭發沾水以後濕哒哒貼在臉上,看不到她的表情,“就怕她軟硬不吃,浪費我們的時間,你有什麼好主意?”
爍其把查到的葉歲年基本信息給他看,“不如從她現有的信息入手,現在還不能确定這些内容是真是假,要是僞造的,多問幾遍她總有一次會露馬腳的。”
爍陽翻了翻爍其遞過來的資料,裡面從葉歲年出生到現在記錄在案的經曆都在其中,“太浪費時間了。”
他不太贊同爍其的辦法,如果今天灌水沒用,明天他還有别的辦法,肯定比今天更刺激。
如果還不行,後天可以再換,保準能讓這個葉歲年吐出點什麼。
“你急什麼。”爍其重心往後,把椅子的前兩個腿翹起來,坐在椅子上蕩啊蕩,“你要是忙的話,我可以在這慢慢和她磨。”
“怎麼,你不忙外面的事了?”爍陽問他。
爍其無所謂,“那些事沒了我還有别人頂上,而且外面的事哪有族裡的事重要啊。”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人可以由你來審。”爍陽耐人尋味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要求:“不過你們每天對話的任何内容都要錄音。”
“聽你的。”爍其看了眼地上濕漉漉的水和人,又轉頭看了爍陽一眼,向他保證:“我每天發給你。”
這樣人就算轉到了爍其手上。
臨走的時候,爍陽讓老柴和光頭先出去。
屋内除了地上沒有動靜的葉歲年,隻剩爍其和爍陽兩人時爍陽開口提醒:“我知道你心軟,看不得我們幾個這麼欺負她一個人,但我必須要提醒你——你對她心軟,她可未必會對你心軟,别忘了她的身份。”
爍其笑了一下說:“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爍陽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隻是随口答應,并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不過他也不想多管,自己已經友情提醒過了,爍其是個聰明人就會知道該怎麼做,對外族人心軟就是對自己人心狠。
看爍陽施施然從小黑屋走了,爍其繼續在椅子上坐着,沒着急去看地上的葉歲年本人。
反而是又看了一遍葉歲年的履曆,規定的年紀上學,按部就班的升學,畢業後順利留校當老師,在運動方面自由搏擊和長跑拿過不少獎。
看到這些獎項的時候爍其停頓了幾下,比第一次看的還要仔細,一個字一個字看完。
是很厲害,那她憑自己就把爍安給綁了好像也算說得過去。
隻是這些如果全是真的,她前半生順遂,往後看去也可以想到她會擁有一個怎樣安穩的人生,這樣一個普通人,又怎麼會知道爍家寨的存在?
*
而葉歲年從被灌水之後,肚子一直很脹,有種随時要吐的感覺。
但想吐又吐不出來,整個人不停在幹嘔。
從剛才的打鬥之後她被那兩人拉扯着,不知道灌了多久的水。
灌到最後他們已經不在乎是往她嘴裡倒,還是往頭上臉上倒了,他們隻是不停地保持倒的這個動作,讓她一直躲不開迎頭而下的水枷鎖。
葉歲年感覺她的耳朵也進水了,可能堵在耳膜邊,兩隻耳朵聽起來嗡嗡的。
好在她的眼睛沒事,雖然也有水濺進來,但她大部分時間閉着眼。
一旦眼睛睜開,她的視線必然對着正前方——那個坐在桌邊的男人。
——指使這兩個人做這種事的人。
葉歲年不知道他叫什麼,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牢牢記住了他的臉。
等她有機會,她保證,一定會讓他體驗到她現在所承受的一切!
她要把成千上萬的水擺着他眼前,逼着他喝下去!
……
後來不知道喝了多少水,又有人進來了,然後他們才停下來。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葉歲年此刻聽到的所有聲音都是朦胧不清的。
不過她知道這個人來了,那三個人走了。
她短暫的解放了。
但葉歲年沒有高興多少,一個變态走了,誰知道下一個是不是更變态,爍家寨沒有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