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裡一家一戶,每家每戶都獨門獨院。
爍安拿到葉歲年的資料後,很快小跑回家。
檢查門窗都關嚴實了,爍安又拉上窗簾,這才激動地把資料打開。
第一眼先看葉歲年的出生年月。
“比我大三歲,她比我大,比我大……”爍安捏着手裡葉歲年的資料微微顫抖,心裡的猜測雖然不能得到驗證,但還是控制不住的激動。
難道她真是……姐姐?
這兩個字對爍安有些陌生,但又不那麼的陌生。
過去的十幾年他不知道在心底隐隐期待了多久,想象着自己的姐姐在哪裡,長什麼樣子,說話是什麼聲音,性格怎麼樣。
爍安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個姐姐是他小時候有一次趁大人不注意,好奇跑進廚房裡去玩。
那時寨子裡用的還不是電熱水壺,而是靠煤塊或柴火在爐子裡生火,水壺放在爐子上燒水。
廚房裡燒火的煤爐做的不高,他還小,隻知道爸爸媽媽說過燒水壺燙,不能碰,摸了會燙手手,他一直謹記不敢碰。
但沒人告訴過他燒水壺下面的爐子燙不燙,能不能碰。
所以對于第一次見到的東西,小爍安控制不住地想要當玩具一樣摸摸。
然後……估計整個左鄰右舍都聽到他凄慘的哭叫聲了。
爍安記得當時爸爸很快沖進來把他帶到水龍頭下沖洗,但他手上還是起了一個一個的大水泡。
媽媽看見以後很不開心,埋怨爸爸沒看好他。爸爸也不甘示弱,反嘲媽媽也在家裡,不是一樣沒看好孩子,用不着在這裡說他。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伴着爍安的哭聲,沒幾句就吵起來了。
爍慧雲為了占據上風也不管什麼能說,什麼不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爍任和,你也就是對爍安不上心,這要是換了你那個女兒,現在你還會跟我在這裡吵?早帶她去醫院了吧!”
“不要提我女兒!”被人戳中心窩,爍任和的臉色更難看,“而且明明是你要跟我吵的,還有你做媽媽的,為什麼要讓這麼小的孩子離開你的視線?”
“哼,我是他媽沒錯,但爍安難道不叫你叫爸爸嗎?你也沒看好他!”
“無理取鬧,你有功夫在這和我吵不如快帶他去看手。”爍任和頭疼,率先結束了這場争吵。
在爍安印象裡這是父母數不清的争吵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提到爸爸有個女兒。
爍安猜測他們可能以為自己當時年紀小,不記事,所以說了也就說了。
偏偏他那次被燙到,手疼的情況下腦子格外清醒,記憶也深刻,每次回想起那天的場景都曆曆在目,父母說的什麼話他都聽清并且記下了。
雖然對小時的他來說并不理解那些話的意思,但後來年齡越大,他漸漸明白了一些事。
腦子裡總是會響起他們吵架的這幾句話,尤其是爸爸還有個女兒。
爍安印象裡從來沒見爸爸帶過别的孩子,所以他猜可能是在他出生之前的事了。
不過姐姐應該不是媽媽生的,不然媽媽當初說話的語氣不會那麼差。
那他就是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了。
爍安從想明白這些以後就想見見那個姐姐,不過他沒有跟父母說過,畢竟他們後來再沒有當着他的面提過這件事,應該是不想讓他知道。
而且他們兩個人每次見面都吵,爍安再提這件事無疑是火上澆油。
現在,葉歲年找來了,她會是嗎……
爍安顫抖着手翻頁,去看後面的親屬欄。
上面隻有母親,沒有父親,和他想的一樣。
“果然,果然……”爍安喃喃自語,想立馬沖到小黑屋去跟葉歲年确認。
但他剛站起來又坐了回去。
爍安怕自己一時沖動,萬一這都是巧合,要是認錯了,反而把父母想要隐瞞多年的事鬧大了給抖摟出來,那就不好了。
畢竟他長這麼大,寨子裡從來沒人跟他說過他還有個姐姐,那這應該是個秘密,隻有父母知道。
不如還是偷偷把葉歲年的行李偷出來好了,見到照片也好确認,爍安暗自下定主意。
*
另一邊葉歲年還在等爍安行動,她在等那夥人為了搶行李而鬧起來。
可惜左等右等,等了幾天都沒等到爍安和爍陽大鬧的風聲,或者見到他把行李帶過來。
怎麼回事,他不想套我的話了?葉歲年納悶。
不過拖爍安的福,葉歲年被關的幾天過得好多了,起碼吃的是好了。
除了那個叫爍其的每天都來煩人,哦不,是審訊。
大概是有了爍陽的對比,葉歲年覺得爍其每天來問她幾句也沒什麼大不了,充其量就是耳朵受點罪,身體起碼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可以往爍其都是白天光明正大的來,今晚這是什麼出場方式。
葉歲年倚在牆上半夢半醒時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本來沒當回事,以為是外面蟲蛇的聲音,畢竟被關的這幾天總能聽到這種聲音,她已經習慣了。
直到這聲音越來越清晰,分不清上下左右不斷在她耳邊回響。
她警覺起來,站起來透過鐵門上的小窗口看了看門外,門外看守她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裡,外面空無一人。
聲音越來越大了,從窸窣聲已經變為大力的撞擊聲。
這聲音大到葉歲年已經能确定聲音的來源了,她猛地擡頭,眼睜睜看着這屋裡唯一的一扇封住的破窗被人從外面打開,然後伸進來一個腦袋。
腦袋的主人正是今天白天剛見過的爍其。
對上葉歲年訝異的表情,爍其來不及跟她多說,把繩子扔下一頭來示意她接住。
“節省時間,我就不下去了,你自己爬上來,我救你出去。”爍其長話短說。
葉歲年抓住繩子沒動,“這是什麼意思,你打算救我出去?”她着重在後半句上加重語氣。
他們倆好像不是這種關系吧?
“對,我日行一善,大發善心要救你,你快點上來。”
爍其沒空在向葉歲年解釋上浪費時間,松開扒着的窗戶直接跳回地面,阻斷和她對話的機會。
反正繩子已經遞給她了,要是想活命,她肯定會接的。
等葉歲年上來的間隙,爍其抽空朝不遠處的草垛看一眼,那裡有爍安躲着給他們望風。
一旦來人或情況有變,爍安就藏在那裡學貓叫。
此刻晚風飒飒,四周除了樹上的蟬鳴和草裡的蟲叫之外沒有一點聲音。
安全。
但繩子那頭也靜悄悄的,沒有半點爬牆上來的聲音。
其實不用聽聲音,繩子的另一頭在爍其手裡,那頭一旦用力拉扯繩子往上攀爬,他這邊會立馬感覺到。
可惜那頭的葉歲年一直沒有動作。
牆這邊的葉歲年确實猶豫着沒動。
她在心裡想:善心,因為善心就把她放走,不能再扯點靠譜的理由嘛。
通過外面看守的人和送飯的人,她已經知道這個爍其看起來是有些話語權的。
但以爍家寨的排外程度來看,葉歲年依然不覺得在這裡救一個人出去對他來說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