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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餘和姜焉的關系一下子便近了起來,阮承青發覺了,還有些吃味兒,以往在這國子監,宋餘可隻有他一個朋友,怎麼幾日不見,二人好得都似要越過他了。
阮承青問宋餘:“五郎,你怎的和齊安侯如此要好了?”
宋餘愣了下,說:“我和齊安侯,要好?”
阮承青哼哼唧唧道:“可不是,我堵了你幾回也堵不着人,都說你跟着齊安侯走了。”
宋餘倒也沒覺得自己和齊安侯要好,在他看來,齊安侯心善又極有責任心,不嫌自己愚笨,散學後還為自己開小竈,當真是良師。經阮承青這麼一說,宋餘才反應過來,他近來的确是和齊安侯走得很近。
宋餘說:“齊安侯教我騎馬呢。”
阮承青說:“你不是騎不得馬嗎?”
宋餘道:“已經能騎着慢慢走兩圈了。”
“哎?”阮承青驚訝地揚了揚眉毛,說,“真的?”
宋餘老老實實點頭,阮承青拍了拍宋餘的肩膀,高興道:“好事啊,真是好事,這個齊安侯,還真是有些本事。”
宋餘深以為然,道:“齊安侯是個好人。”
阮承青道:“所以你們每日散學後,都是去騎馬了?”
宋餘說:“是啊,齊安侯侯府内有個校場,我們散學後便去校場騎馬。”
阮承青越聽面色越是奇怪,說:“就教你騎馬?”
“騎了馬,然後一起用飯,侯府做的炙羊排很好吃,半點兒都不腥膻,和京都的風味全然不同。”
阮承青看着宋餘,眉毛皺緊,道:“五郎,非親非故的,齊安侯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啊?”
“當初在街上伸出援手姑且算作路見不平,可你和他也沒這麼深的交情啊,還日日邀你過府騎馬共用晡食,”阮承青說,“胡人……都這般熱情?”
宋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阮承青,猶豫道:“可能?”
阮承青道:“他給别人開小竈沒?”
宋餘想起騎射課上被姜焉訓斥得頭也擡不起的監生,姜焉是上過戰場的,看不得花架子,當真授起課來尤為嚴厲。原本廣業堂的監生還當姜焉是心血來潮,做所謂的助教,不過是走個過場,哪成想他比國子監内的武師傅還嚴苛。武師傅尚且顧忌他們的身份,姜焉可不管,劈頭蓋臉一頓訓斥生生能将監生罵得無地自容,以至于有的監生談及要上騎射課就兩股戰戰,告病不去。
宋餘搖頭。
阮承青:“他請别人吃飯嗎?”
宋餘也搖頭。
阮承青說:“對啊,他怎麼請你吃飯不請我吃飯?咱倆不是一起認識他的嗎?你們後來又見過?”
宋餘想了想,搖頭道:“隻在國子監見過。”
“我哥說,這世上是有善人,可人的善心是有數的,若是過了,必有所圖,”阮承青看着宋餘,道,“齊安侯不會是對你有所圖吧。”
宋餘一愣,望向阮承青,說:“齊安侯會圖我什麼?”
阮承青也愣了,嘀咕道:“對啊,你一傻子,他圖你什麼,你又不是姑娘。”
“圖錢?你也就有錢了。”
宋餘鼓了鼓腮幫子,“我不是傻子。”
阮承青還在琢磨,道:“他不會真圖你錢吧?你娘給你留下的田莊,鋪子,可值錢呢。”
宋餘想也不想就搖頭,說:“齊安侯不是那樣的人。”
“那可說不好,你們才見過幾回,你都上人家裡去了,”阮承青說,“我邀你去我家,你都不樂意去。”
宋餘看了阮承青一眼,堅定搖頭,“不去你家。”
阮承青悻悻然,咕哝道:“我哥又不吃人,他平日裡還是很好說話的,你又不是沒見過。”
就是因着見過,宋餘才不想再去阮家。阮承青的嫡親兄長阮承郁倒也不是生得猙獰駭人,相反,阮承青生得俊朗,他哥哥阮承郁生得自也不差。阮承郁生得極美,是當真美,修眉鳳眼,雌雄莫辨,身穿大紅織金飛魚服,手提繡春刀,隻往那兒一站,通身煞氣便能止小兒啼哭,四野皆靜。
阮承青自己說得也心虛,好吧,他也怕他哥。
阮承青道:“哎呀,說岔了,咱們現在不是說的我哥的事兒,說的是你和齊安侯,啧,總之你還是離齊安侯遠點兒吧。”
宋餘說:“為什麼?”
阮承青道:“那你說,他無緣無故對你那麼好作甚?你别說他心善啊,你見過哪個人能心善到這個地步的?”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個胡人呢。”
宋餘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雲山部族雖是胡族,卻也戍衛了定北關二十餘年。”
阮承青啞然,片刻,又道:“那他好端端的,對你那麼好做什麼?”
宋餘沉思了許久,說:“因為我請他吃魚?”
阮承青:“……”
宋餘卻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道:“二哥你不知道,齊安侯是當真很喜歡吃魚,我們還說定了,等來日他離京,要在我的莊子裡買上魚幹魚脯魚醬帶回定北關。”
阮承青無言,“齊安侯缺魚嗎?他是侯爵!”
宋餘:“……缺吧,他說他爹他姑姑都愛吃魚,北地少河流,他們都隻能改吃牛羊了。”
阮承青:“……我怎麼覺得他在騙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