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禾站起來的動靜将路雪青的目光引了過來，在看到蔚禾驚喜的表情時，巨大的驚駭後，她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在跳。

她低頭看懷中雙目呆滞，不斷發抖的樂燦，又想到周翺，一時間悲從中來，一言不發，提劍就站了起來。

“幹什麼？”燕青雲眼疾手快地将她攔下來，跟她解釋：“路師妹，她的身體之前被黑山占了，那些事不是她幹的。”

他說的話和剛剛明十七說的一模一樣，路雪青忍不住動作一停。

她一點都不相信明十七所說的話，在她看來，他是一個被何十九完全蠱惑和操縱了的一個活傀儡，就像……之前的周翺一樣。

可是燕青雲為什麼也這麼說？

他是這一代年輕弟子中最被信賴的那個“師兄”，路雪青不信明十七，卻不能這樣不相信燕青雲。

她這一怔神的功夫，黑山姥姥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看到活動如常的蔚禾，神色大變。

她的魂魄不是在湖底下好好鎖着嗎？怎麼會又回到了她自己的身體裡？聶小倩雖然背叛，但以她的能耐，根本不足以完成這樣的大事。

無暇細想這個問題，黑山姥姥頓時作出了決斷。

它與蔚禾交手過，這個女道士的招數和它遇到過的所有道士都不一樣，古怪辛辣，符術更是一擊制敵，它全盛時的狀态都在她手裡吃了大虧，險些一換一，更不要提現在受了傷，那個叫明十七的道士還緊緊跟在她的身旁。

黑山姥姥當機立斷，取出殷珠吞下。

珠子入腹的那一刻，眼前的視角突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所有的人形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大小不一，任人采撷的魂體，魂體上圍繞着明暗不一的光輝，那是修道者的魂體，還有他們修行出來的法力道行。

最明亮，最大的那一個，是何十九。

現在，都是它的養料了。

黑山盯着何十九，舉起雙手，魂體上的盈盈光輝奮不顧身，向它的身體簇擁而來，力竭受傷的身體在這些修道者的法力修補下，漸如枯藤逢雨露，滋潤恢複起來。

鄧子羽驟然感覺一陣力竭，渾身使不上勁，手下的符鍊脫力飛走，他隻來得及叫出一聲：“燕師兄！”就喉頭腥甜，雙眼發黑，栽倒在地上。

變故陡生，不過片刻之間，原本已經顯露頹勢的黑山姥姥突然扭轉局勢，弟子們紛紛栽蔥一樣，脫力倒下，燕青雲也猛然向前一撲，感覺屬于自己的力量正強行被人從身體中剝離走。

所有這些被吸走的力量，如漩渦一般湧向黑山，它立在漩渦的中心，發出一陣無比暢快的大笑。

須臾之間，一些年輕弟子身上的功力已經被吞噬得一幹二淨，失去了法力自保，他們的肉/體開始詭異地飄起來，風筝一樣向黑山姥姥的方向飄去。

一切有生命力的活物，都被這股古怪的力量逼向黑山姥姥，各大道門的弟子、秘境中的小妖小怪、吉玉郎、畫皮女鬼、溫姬、烏鴉飛鳥……這股力量不辯敵友，沒有止境，唯一的動機就是将所有的力量彙聚于黑山一身。

明十七感覺到一陣飓風在卷着他，勢要将他裹到另一個方向去，然而身後傳來一股阻力，在對抗着這股飓風，他艱難扭頭看去，發現是器靈小鹿在死命拽着他的衣服，将他向後拖去。

“系統加載完畢。”

從系統啟動到加載完畢，不過隻過去了不到一分鐘，然而形勢已經大變，蔚禾身邊的人一個個脫力倒下，黑山姥姥卻在一瞬之間恢複壯大。

“摳圖成符。”蔚禾絲毫不敢耽擱，急切召喚。

一道金色符光憑空出現，幾乎在符光閃爍飛出的那一秒，無數棵龍血樹突然破土，在一秒之中完成了幾十年的生長過程，原本是寺廟的平坦土地，在一瞬間成為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

森林之中，飓風仍在，樹木被吹得東搖西晃，樹葉像瘋了一樣在空中飛舞又落下，阻礙着視線和攻擊。

符咒在空中遲疑了一瞬間，蔚禾看向明十七，此刻不需要再多言語，兩人都瞬間領會了對方的意圖。

蔚禾需要找到黑山姥姥的真身。

明十七在腦海中勾勒出黑山的面貌，毫不遲疑，向着風暴的正中心射出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