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秋眯起了眼睛,她認為至此談判已經完全失敗,她與方太太之間的沖突已經不可避免。
而就在倆人劍拔弩張之時,一道劇烈的大嗓門橫插進來:你在幹什麼!!!”
隻見方馳景從不遠處氣急敗壞得走了過來,嘴裡罵罵咧咧的。然而他針對的對象并不是向秋,而是他的母親。
他一把把向秋從楊昭珩身邊扯開,拉到自己身後,怒目瞪着母親吼道:“你到底要幹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要和她說這些嗎!?”
楊昭珩明顯微微詫異片刻,露出她今天的第一個破綻。
但很快她又鎮定下來,冷聲到:“你出來幹什麼?這裡沒有你的事。”
“沒有我的事兒?”方馳景擡高了聲音,厲聲質問到,“要不是我跟過來了你還想對她做什麼?打算逼她就範?”
“而且最大問題不是你出爾反爾嗎?”
“你又懂什麼?我這是為了你好!”
楊昭珩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向秋發現方母眼底萬年不變的冰川出現了一絲裂縫,流露出了娟娟的痛心。
不過比起這個,她有一個更好奇的問題:什麼叫為了方馳景好?
咋地,她是他們母子倆play的一環?
方馳景顯然對這種慣有的說法毫不買賬,他當然明白母親心裡到底打着什麼算盤,無非就是想通過控制向秋來間接控制他,因此來滿足自己的控制欲。
把在官場的手段和心機盡數使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實在是不光彩。
“為了我好?”方馳景的五官已經扭曲變形,從未有過的憎恨與狠戾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地溢出,難以想象他對自己的母親居然會抱有這樣的惡意。
“少在這裡自我感動了,我根本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好!”方馳景厲聲怒吼到,高亢的聲音甚至吸引了不少經過的路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着什麼算盤?能不能少管閑事了,我的工作跟你有什麼關系?!”
這是他第一次把表面的僞裝全部撕開,他早就受夠了父母長期不斷地、毫無意義的說教。
畢竟他和父母冷戰這麼多年無非也就這點兒事,要不是他自身堪稱兵王的訓練成績,極受長官賞識,同時又是極為重要的高階異能者,具有極高的戰略意義,不然還真得隻能仍由父母編排他的未來、控制他的人生。
可即使他勉強擺脫了父母的控制圈,努力用成績證明自己的決心,他們卻從未放下逼他放棄的念頭,對他的努力視而不見,對他的請求也充耳不聞;見他執拗難勸便選擇将大手伸向他最看重的人,試圖以此捆綁他的選擇。
他的呐喊,他的訴求,永遠都得不到回應。
從他而是渴望父母的擁抱到長大後渴望父母的理解,他的父母永遠與他隔着一道沉重的壁障,而區别在于他們試圖在他的身後再建一道圍牆。
父母的步步緊逼就像是不斷縮緊的牢籠,将他桎梏成最不喜歡的模樣,壓抑和痛苦好似一道道枷鎖重重壓在他的身上動彈不得。
他大可以閉上雙眼,丢掉意識,平靜得接受父母為他安排的人生;
可他做不到,他無法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他隻能清醒地凝視着自己的消亡,無力地做着最後的掙紮。
或許他會一直沉默得接受這一切,但母親将向秋牽扯進來這件事讓他意識到不能再忍耐了;
又或者他早就期待他們對峙的那一刻,隻是向秋給了這個時機和動機。
楊昭珩的胸脯劇烈起伏着,顯然也是被氣得不輕,她的親兒子正用着她從未見過的憎惡目光死死盯着她,仿佛她是天大的仇人。
萬萬沒想到兒子唯一一次向他們吐露心聲确是以這樣的方式,以傷害她的方式,這讓她不由得感到悲切。
她确實一直在逼他退役,可那也是為了他好啊!他所在的那個職位那麼危險,接下來又将馬上進入備戰時期。
他們聯合政府與美洲的矛盾愈發激烈,指不定什麼時候兩者之間就要開戰。萬一兒子以身殉職,那是她絕對不能接受的結果。
因此她和她的丈夫早就達成了共識,一定要把兒子從前線上撤下來,越快越好,最好給他安排一個清閑職位,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工作,每天還能回家吃完飯的程度。
他們對兒子從來沒有什麼宏大的期望,至于兒子的理想與志向在她眼裡更是是笑話:隻有他們這些親身經曆過的人才知道兒子的那些可笑的抱負有多麼幼稚。
與其經曆無盡的爾虞我詐、同流合污,抱着遙遙無期的願景苦苦堅守,還時不時面臨迫害的風險;還不如趕緊回來找個清閑工作安平度日,至少一生清貧喜樂。
他們做父母的隻希望他能在自己身邊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怎麼他就是領悟不到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楊昭珩感到自己的内心被揪緊生疼,但仍舊強撐着威嚴怒罵到:“我多管閑事?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竟敢教訓起我來了?”
“你知道我們這些年來為你花費了多少心血嗎?到頭來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