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磕着頭不斷求饒,眼中隻有對于死亡的恐懼。
赢澤蘭冷眼旁觀,這人不是知道錯了想要悔改,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什麼時候開始,以及有哪些人參與,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考慮清楚撒謊的後果,刑部的大牢可以新增些項目,可以讓你體驗一個月不重樣。”
“是是是,”管事終于是不敢再因為小皇帝長得面嫩而以為好拿捏,忙不疊地開始交代。
赢澤蘭坐在椅子上,聽着對方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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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方交代的事情中,他對于戶部有所參與早有預料。
但沒想到還從對方口中發現另一部分沒被記錄在本子上的地方官員名單,他們在這些環節中吃拿卡要,拿了好處,于是心照不宣,幫忙處理着那些沒有做好的收尾工作。
其中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和兵部有牽扯。
兵部中最了解士兵戶籍的管理人員中,有人提前确定好目标任務,從國庫中早早将分配到個人和傭戶手中的靈米份額進行詳細的分類。
無親無屬的老人是最好對付的,直接削減本該發放給他們的物資。
有家眷或者有些能力的軍屬則是用各種方式調換物資,個别好說話,不喜歡找事的,則是用偶爾的幾次以次充好,吃下差價來謀利。
若是有人來鬧,那麼就該早就打點好的官員出場,将那些想要告狀和反應情況的人全都解決了,運氣好識趣的還能留條命,要是不依不饒,那就會有各種各樣的被動意外來解決這些人,各個階層的都能找到給他們擦尾巴的人。
至于登記造冊的軍士,也被分為了熾鋒營和普通将士,兩者之間他們采用的是不同的貪墨手段。
畢竟熾鋒營雖然人數隻有一萬左右,但直接隸屬于皇上和太尉管轄,隻偶爾會克扣一些資源,那些普通士兵才是他們重點對象。
而這一切手段,則是從七年前赢梁當上戶部尚書之後開始。
最初管事也不敢做這些事,然而赢梁帶着他去了幾次百花閣,請了幾回酒,他便完全被那個花花世界迷了眼,然而沒有靈石根本去不了百花閣也沒法在萬寶樓買到延年益壽的各種靈丹妙藥。
于是,在赢梁告訴他有一個賺到靈石的好辦法之後,管事便十分積極的答應幫忙。
當然在管事的口中這些行為都不過是人之常情,說自己是被赢梁這位尚書逼得不得已,還說着自己也不想這樣。
赢澤蘭臉色随着牽扯出來的名單,變得越發的黑,聽着管事的狡辯,更加止不住臉上的冷笑。
管事和那發物資的官員将這些将士分了個三六九等,一部分士兵想起自己領取物資時會受到的為難,以及偶爾的物資損壞情況,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
不是沒有人反應情況,但都被對方打馬虎眼應付了過去,而這些事情也不過是偶爾發生。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尤其是對方有些能力,還認識一些散修,他們出門在外,家眷可跟不了大軍,也就讓他們隻能忍了,沒想到這人竟然敢和管事一起欺上瞞下。
身旁聽着這些狗官事情的将士們也滿臉的憤怒,雖然熾鋒營直接歸屬太尉管理,他們這些在編的士兵和自己家人大概因為不好惹,沒有怎麼受到克扣。
但還有一些将士,那些雖然沒有他們強,也一樣一直在保家衛國的同胞和他們的家屬,卻遭受如此的不公之事,讓他們憤怒的同時忍不住的心寒。
他們恨不得沖上去把人直接打一頓先出氣。
不過在看到陛下為他們讨回公道,既欣喜,又熨帖,心中對于這位新登基沒多久的小陛下有了認同感。
“陛下,小的把知道的都說了,小的也是一時糊塗,被尚書逼得深陷其中呐!”
赢澤蘭:“他把刀架你脖子上了?你的不得已就是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偶爾還嗑個丹藥延年益壽是吧?”
管事用那些藥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手上更是一點繭子都沒有,而他之前在村中見到的人,手上都是疤痕和老繭,就連喬大爺的孫兒,瘦瘦小小一個,手上也全是勞作的痕迹。
他的話再次讓管事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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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産,運輸,銷售。
三者關系間,管事負責生産和運輸,而中間環節則交給戶部和其他官員來協調和牽線,而最後的銷售,或者說最後一步銷贓,則有多個分銷方法。
從管事的口中可以知道牽扯到的修真界勢力,最主要的便是歸一門、靈寶門建立的靈寶閣,合歡宗的百花樓,還有銜月閣的煙雨樓,和一些有門路的散修。
有直接嫌麻煩的直接從官員和管事手中低價收購靈米。
也有一部分則是通過賄賂這些人員,從他們手中或者自己找上那些手中還有餘糧的百姓,通過官員的施壓和引誘,以遠低于市場價的價格購入靈米。
記下了其中的幾個名字,确定好名單,赢澤蘭吩咐衆将士看管好人員,便打算趁着管事被抓的消息還沒洩露,再去找些其他證據。
想要将那麼多人拿掉,尤其是這裡面不僅有戶部尚書,還有丞相的默許,光憑借這一份名單沒有說服力,這件事其中還牽扯到那麼多将士軍屬,必須要将這些生長在朝廷這株參天大樹上的腐爛枝丫全都清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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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澤蘭披着李華找來的厚重披風,被風吹得沒忍住咳了聲,人也覺得有些發暈,強撐着走了幾步,眼前有些發黑。
李華顧不得禮儀,伸手試探着他的額頭,憂心忡忡地說道:“陛下您發燒了,咱們先回去吧,抓人讓底下人動手就好,您先回宮治病吧!”
赢澤蘭心中苦笑,這身體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體弱,不過很快他又打起精神,搖頭拒絕:“先把這事解決了,朕要親自盯着,走。”不容半分遲疑,緩過來後直接自己撐着傘走入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