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都不提了,真到父親說的那時候,她怕是一點希望也沒了,因為給皇室沖喜過,所以不能再随意嫁人,一輩子指着繼母韓氏的鼻子活,仰人鼻息,到時候指不定被怎麼磋磨。
想想就苦的發慌啊。
姚疏桐不僅輕笑了下,松開父親的胳膊。
姚疏桐又咳嗽了幾聲,她笑是被父親姚藺忠的打算氣的,真是為她考慮的好父親。
姚藺忠的臉色難看,大抵是猜測到面前女兒想的什麼。
沉沉開口,“韓氏到底是你母親,有什麼不對的多包涵,都是一家人。”
姚疏桐已經徹底沒話了,想讓翠芍送客了。
一家人,原來在父親看來她們是一家人。
可如果是一家人的話,她的婚事就不會被一拖再拖,韓氏借口要仔細挑選,而把她耽擱到如今的年紀。
如果是一家人的話,就不會放任庶女和韓氏的倆個女兒對她争鋒相對。
如果是一家人的話,就不會在她正需要奶母陪伴時候,生生把人要走,導緻她身邊沒有一個靠得住的人,自小磕磕絆絆的長大。
如果是一家人的話,就不會克扣她衣食的分例,讓她養成一副病身子。
如果是一家人的話,就不會所有逢年過節,府裡所有子女都有小禮物拿,唯獨漏掉她。
太多太多讓人心冷的過往,姚疏桐這會兒也不願意去回憶了,她偏過頭閉上眼。
大概姚藺忠也意識到自己說了沒用了,沒說什麼了。
姚疏桐忍着氣問,“父親,不知……女兒什麼時候進宮。”
姚藺忠躊躇,“等你的病症好了,約莫到月底。”
進宮自然不可以是病體,姚疏桐心裡暗暗的算算日子,離父親所說的月底,差不多還有十日,她喝幾貼那宿醫聖開的藥,身上也該好全了。
五膳,姚疏桐在屋子裡頭,又聽到外面翠芍發作起來。
“翠芍算了吧,小姐馬上就進宮了,何必呢。”
外面素眠看着要沖出去的翠芍,把人給攔住。
姚疏桐咳嗽着出來,扶着門框,“翠芍。”
翠芍回頭眼裡都是委屈的淚,幾步跑過來。
翠芍抱着姚疏桐的腰就哭。
“怎麼了,素眠?”
“大廚房說,燕窩剛好沒有了,翠芍要去鬧騰呢。”素眠道。
姚疏桐垂頭,終于知道翠芍為什麼哭了,為她不岔。她摸摸她的頭發,“沒事的。”
素眠,“就是翠芍,你看看,小姐都不計較的。”滿滿的不贊同翠芍的做法。
翠芍抽噎,姚疏桐把她扶起來。
“别哭了,走,去大廚房。”
姚疏桐提着帕子率先出去,翠芍自然緊跟,素眠倒是意料之外。
在姚疏桐的身後勸說姚疏桐冷靜,姚疏桐越發覺得可笑,她明明是嫡女,可是這些年過的實在是……連個下人都不如。她身邊的人居然怕她因為一份燕窩,得罪大廚房的人。
她自然明白大廚房是韓氏管着,她得罪大廚房就是得罪韓氏,可是韓氏是填房,她是正室夫人生的嫡出,她又為何怕韓氏。
如今,她已經沒有退路。
又何必再忍讓呢?
大廚房内,一陣食膳香味,衆人忙碌不已,姚疏桐的咳嗽聲打破了安靜的場面。竈台前一個胖胖的約莫四五十左右的圓臉廚娘猶豫了下,迎接上來。
“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她一開口,大廚房内其他的人都看過來,熱火朝天的大廚房,似乎一下子因為姚疏桐的到來,空氣冷凝起來。
“這,不知大小姐有什麼吩咐。”為首的熊廚娘客套的開口,笑眯眯的。
姚疏桐沒着急開口,翠芍瞪着那個廚娘。
這時候外面一陣銀鈴般的少女聲音傳來。
一個丹色蘇繡衣裙的少女提着裙子擺進來,身邊還有幾個丫頭和婆子,“母親的燕窩好了麼?”
又仿佛才看到姚疏桐,轉了一圈兒才來到姚疏桐的身邊。
“大姐姐,你也在啊。”正是韓氏的三女兒姚織霞,姚府的三小姐。
姚疏桐沒機會,她甚至一個眼神也沒有,翠芍上前指着那份不遠處的燕窩,問那熊廚娘,“不是沒有燕窩了,這是什麼?昨天說沒有準備,既然如何我昨日就傳告給你們了,今日又湊巧沒有,如今又有了,好好的小姐是讓你們幾個老貨框的?”
“這絕對不敢,這怎麼敢……”
那熊廚娘支支吾吾的半天,看看姚疏桐又看看一邊的姚織霞。
姚疏桐始終沒有開口,她知道韓氏的倆個女兒從小被捧着長大,韓氏拿着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的,到哪裡都必須是衆星捧月的存在,最受不了旁人忽視。
渾然,姚織霞幾下過來自己的身前。
“哎呦,大姐姐你都不管管這個下人,這可是母親的燕窩,難不成你要搶走不成?”
“既然隻有一份燕窩,孝敬母親也是應該的。”姚疏桐說的坦然。
姚織霞是個嘴上不饒人的,若是平時一定好好和姚疏桐理論,如今或許顧及姚疏桐要進宮,最後倒也沒說什麼。
就是奇怪的打量姚疏桐,上上下下的。
姚疏桐不理她,隻是一闆一眼,“三妹妹在看什麼呢?快帶着燕窩回去吧,不然母親該等急了。”
姚織霞帶着丫鬟離開了,出去的時候嘟囔了一句,“她也是個可憐的。”
姚疏桐在心底冷笑,姚疏桐之後也沒做什麼,專門和大廚房的廚娘熊廚娘客套了一番,這人是大廚房的得力管事,姚疏桐沒多久就離開了。
正院,“她去廚房做了什麼?”屋子裡韓氏吃着精緻的午膳,一邊是弓着身子站着回話的熊廚娘。
熊廚娘小心的看看上首夫人的臉色,這才回話,“回夫人,大小姐什麼也沒做,就是說往後她進宮,她的丫頭墨玲到大廚房做事,少不了要奴婢照應。”
“就這?”韓氏放了筷子站起來,頗有些懷疑。
熊廚娘,“就這了。”
韓氏揮揮手沒多久熊廚娘就離開正院。
韓氏百思不得其解,倆個女兒也都在身邊,韓氏就聽二女兒姚織霞說,“娘,她今天真的好怪,我當那麼多下人的面,下她的面子,她居然不生氣。”
“她素來好欺負。”一邊二女兒又不屑。
韓氏皺着眉頭忽然聽到腳步聲,熟悉沉重,剛要阻止女兒,可是已經晚了。
姚藺忠青着臉從外面進來,“誰素來好欺負?”
一下子屋子裡靜悄悄的了。
韓氏看夫君臉色不好看,忙使眼色讓身邊的婆子,帶着她的倆個寶貝疙瘩下去了。
韓氏伺候姚藺忠坐下,姚藺忠一掃那中間的燕窩,冷笑,“我姚府上下,竟是多分不出一份燕窩給桐兒吃了。”
“我昨兒還說讓桐兒随便吃,讓從我的份裡扣,竟是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了。”
“老爺……”嫁過來十幾年了,韓氏可從來沒見過姚藺忠發這麼大的火,當下放低姿态要解釋。
“想來,這家裡竟是連我的份都沒了!”
姚藺忠揮手,桌面的盤盞落了一地。
“老爺,你聽妾身解釋啊……”
韓氏摔到地上,嬌嫩的手指讓瓷片露出來的尖尖劃破,鮮血直流,她指望姚藺忠能憐惜。
姚藺忠直接甩袖離開。
姚藺忠離開,姚織霞和姐姐姚琴舞進來,一看到屋子裡的場景,姚織霞一下紅了眼,幾個婆子給韓氏處理傷口,姚琴舞闆着臉:“我找她去!敢算計娘!”
韓氏又疼又急,讓人把大女兒拉住,“回來!不聽話的孩子!”
“就是她,爹才會這麼對娘!”姚琴舞是個脾氣倔強的。
韓氏直歎氣,她又如何不氣,隻是……
“她如今,可比不得從前好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