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銀時那張叭叭的小嘴停下後，終于輪到庫贊說話了，還不像以後懶散到有些頹廢的眼神裡透着對海賊的冷漠。

“我想我們之間可沒有套近乎的可能性，海賊先生。如果不是上頭說了要活捉你，這根冰錐可就直接刺下去了。”

冰錐是從庫贊手臂上延展出來的，剛好被兩隻手臂圈在其中的坂田銀時能感覺到冰帶出來的冷意，就和庫贊的态度一樣。

“另外，我不覺得一個淪為海賊的人有什麼資格當海軍，為禍大海的海賊的下場在我看來隻有一個——就是大牢。”

是了，二十多歲的庫贊信奉的是‘燃燒的正義’，無論是對海軍還是對大海都有一腔熱血，眼裡容不得沙子，更不會對海賊手下留情。海賊在他看來都是害群之馬，都是該死的存在。

“如果你覺得有什麼誤會的話，那就等進了海軍支部自己去解釋吧。”

海軍本部在偉大航路上，将人帶去本部不現實，所以庫贊是想把人帶回目前在東海臨時充當本部的87支部，大概六百多海裡，不停歇地騎行大概需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這是最理想的狀态。

現實是還需要考慮到精力以及摩托車的耗油量還有天氣因素。

庫贊的摩托後備箱儲存着大罐機油以備不時之需，不過眼下也快見底了，保守起見，在到達87支部前最好是在中途停靠個島購買些機油。

恰好附近就有一個還算熱鬧的島嶼，是個以美食著稱的美食鎮，庫贊來東海時去那裡嘗過美食，對此他還是蠻期待再去一次的。

然而。

刺啦——

有些刺耳的刹車聲再次響起，騎車的人停坐在車上久久不動。

原本還聽着坂田銀時和庫贊對話的志村新八在庫贊猝不及防的刹車下腦袋因慣性磕在機油桶上，額頭紅了一片，這讓他不禁吃痛了下。

就在他以為又是坂田銀時搞出了什麼事想勸兩句而努力扭頭去看時，被眼前所見之景怔得想說之話卡在了喉嚨裡。

他看見了什麼？

一片廢墟。

如果是破敗已久的廢墟，或許隻會讓人心生感慨，感歎時過境遷又或是物是人非，不會有太大的震觸，但眼下不是。

有戰火，有滾滾濃煙，有人發出的凄厲叫聲，更有炮火的聲音，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混在一片本應該是欣欣向榮的破敗城鎮裡。

小鎮隐約能看出昔日的繁華，島嶼港口的真前方就豎着一座巨大的石牌坊，上面寫着美食鎮的字樣、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各種美食雕像。

而眼下，這些都斷裂一地，石牌坊上隻剩下孤零零的幾個字。

血污混着一些倒在地上的軀體為這座小鎮又添了一筆苦難。

“阿銀，這是……”

不管發生什麼，如果坂田銀時在，志村新八總會下意識詢問這個于他而言是精神支柱的人。

“你不是說這個世界……”

後面的話志村新八沒再說出口了，因為他反應過來眼下不止他們兩個人。

不過坂田銀時知道他想說什麼。

[你不是說這個世界是一個以自由與冒險為主色調的航海世界嗎？]

是啊，這話沒錯。

但一個世界，除了這向上的自由與浪漫與大海與看似童話的冒險繪卷，也會存在一個向下的戰争與殘酷與鮮血與怎麼也繞不過去的、底色是灰色的現實照片。

坂田銀時沒有說話，但庫贊接上了志村新八的話：“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這不已經很清楚了麼，是一個被你們這幫海賊攪得一團糟的世界。”

庫贊聲音裡充滿戾氣，帶着暴躁的情緒将兩人粗暴地拖下車，往鎮上走去。

“就是因為你們這幫家夥的存在才導緻這麼多悲劇！”

若不是有命令需把人活捉回去，庫贊是真的想直接把人冰凍住丢進大海喂魚。

他厭惡海賊，就是因為有那麼多作亂的海賊才将一個個無辜之人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而面前這場災難顯然也是海賊導緻的，像這樣的情況在這段時間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羅傑所開啟的時代，好聽點說是大航海時代，但事實上是海賊時代。

可能有的人是單純被羅傑口中的大寶藏吸引，目标隻是這場有終點的大冒險，所圖的不過是這段旅程中的美酒美食美景以及夥伴之間的羁絆。

但對于更多利益熏心、底色偏灰的人來說，這條路就是燒殺搶奪的緻富和成名之路。

‘海賊’這個詞從來都不是褒義詞。

雖不能以偏概全，但它所代表的本身就是‘惡’，而所謂的大航海時代，就是把這些所有惡都卷入的大海，将島與島之間的閉塞以暴力打開、以火力連接，以一種不容抗拒的方式将散亂的世界連成一個整體。

這或許在長遠之路上看是一場革命與鬥争，就和大寶藏‘one piece’所代表的深層含義一緻，但築成此道路的是無數被牽連其中的普通人。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普通人憎恨、恐懼羅傑，哪怕在他死後多年其影響力也有增無減的主要原因，盡管其中有這個世界的統治者引導的手筆。

庫贊也是其中一員，他痛惡這些海上作亂的海賊。

他決定要狠狠宰了在這個島上作亂的海賊。

而因暫時找不到始作俑者，受牽連的坂田銀時兩人待遇就差了，幾乎是被一路拖着走的，在坑坑窪窪的廢墟上。

這一片都沒什麼人，有也是一些屍體，庫贊皺着眉搜尋着，而就在某個建築的拐角，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往回走了幾步來到一處倒塌之地，空出來的那隻左手握上一塊比較完整的塌落牆壁，用力往上一頂，露出了牆塊之下的空間。

光線灑落進那片狹小的空間時，躲在裡面的人動了動，似害怕地往裡面縮了縮，還發出一些因控制不住害怕的嗚咽聲。

是五六個小孩。

最小的是需要被抱着的嬰兒，大一點的有十一二歲，衣服都破破爛爛的，有些還受了傷，他們緊緊依偎在一起，驚恐地看着将牆塊掀起的庫贊。

庫贊看清裡面的人後松了口氣，因憤怒而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些，他努力平緩自己的聲音，安撫道：“不用害怕，我是來救你們的。”

他的話以及他身上的海軍制服似乎沒能起到安撫作用，那些孩子反而更加顫抖和不安，眼裡全是驚恐。

庫贊原本以為是他右手邊抓着的兩個海賊讓那些人不安，還想再說點什麼時，就見站在最前面那個年齡最大的小男孩以保護之姿控制着發顫的身體顫抖地站起來，用緊緊攥着的已經将手磨出血的石頭狠狠砸向了庫贊。

砰。

石頭砸在了庫贊的額頭上。

接着，他聽見小孩那混雜着憎恨與恐懼的顫音吼道：

“滾開！海軍！”

額頭上的血随着最後兩個字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