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在愣了兩秒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是那位即将要晉升中将、被稱為海軍新生代中最有實力的海軍之一的庫贊出手了。
是、是啊!他又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幫手!
“哈、哈哈……”
劫後餘生的上校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臉上因恐懼轉成高興的過程過快有些扭曲,對着坂田銀時道: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被誰抓來的,在這裡逞什麼英雄……”
在反應過來他面前這個銀發不過是庫贊少将抓來的俘虜後,原本因實力差距大而引起的恐懼之情消散了不少,甚至還頗有些狗仗人勢的對庫贊說:
“少将!快把這個家夥狠狠教訓一頓,居然敢妨礙海軍辦事。我果然沒猜錯這裡的人和羅傑關系不一般,都有人來救他們……話說上面的人一開始就懷疑過這個銀發其實也和羅傑有關系吧,他現在來救人是不是就證明了……”
上校在那喋喋不休,可沒一個人注意力在他那裡。
坂田銀時動了動被蔓延過來的冰困住的手,很難掙脫,于是他看向了突然介入這場打鬥的庫贊。
庫贊依舊站在那裡不曾移動過半步,額頭上的血口子已經不再流血了,不過那條蜿蜒向下、從額頭越過眼角又到臉頰的血痕凝固後像一條猙獰的疤。
他沒去看那上蹿下跳的上校,視線一錯不錯地一直落在坂田銀時身上,就好像這突然的救場不是為了那名海軍,而是……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說過你不是自願當海賊的……對吧?”
庫贊突然問了個與眼下毫無關聯的問題,他聲音音色本就很低,這時候甚至還有些沙啞,像是久未開口過的人艱難地發出聲音,說到後面才逐漸正常,像是在詢問,也像是在叙述,他說:
“以及……截至目前沒做過任何和海賊惡行挂鈎的事情,羅傑處刑場一事是個誤會,後續的行為也都隻是為了自救……隻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并且如果可以的話,更想當一名海軍……對吧?”
“什麼?”
突然聽到庫贊這一連串的話,坂田銀時有片刻怔愣,後知後覺才記起庫贊說的這些,都是他這一路試圖讓對方放過自己而一直喋喋不休的内容。
當時庫贊的态度是什麼來着?
不耐煩聽他說這些,甚至還威脅他如果再多嘴就直接丢海裡喂魚。
他原本以為庫贊不會記得他說的這些内容,因為當時表現得就是渾不在意,隻說讓他自己去海軍基地解釋。
卻沒想到,庫贊對他說的那些話記得很清楚,哪怕是一些為了誇大說辭随口胡謅的連他自己都記不得的話,也記得。
坂田銀時一時間捉摸不透他的意圖,但還是點頭:“是,所以呢。”
“所以……按照你的說法來,你目前身上還未有任何一條确切的‘罪名’……如果有人願意給你作保,洗掉海賊的污名并不是難事,甚至如果想做海軍也不是不行……”
庫贊說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面附着了一層厚厚的冰,也就是這隻手阻止了坂田銀時砍人的動作。
他停頓了片刻才補充後續的話:“但如果你現在重傷了海軍官職人員,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坂田銀時聽明白了,也知道了庫贊為什麼會突然出手。和衆人想的相反,他出手阻止或許想‘救’的不是那個上校,而是……他這個海賊。
但弄清後反而更讓人不解了。
曾幾何時庫贊的态度還是強硬的,拒絕海賊一切套近乎的行為,對其厭惡溢于言表,也不容任何辯駁,似乎于他而言海賊就是一個爛到極緻的群體。
可現在……他像是想保下他原本極其厭惡的人。
為什麼?
或許答案并不難猜。
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對庫贊來說不亞于是一場水火交織般的精神上的拉扯,一方面覺得自己原本堅信的東西沒錯,另一方面又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事情。
大腦混沌的情況下,想要自救的他會嘗試着做出點什麼能讓自己心安的事情,也必須‘救’下點什麼來緩解理念拉扯帶來的痛苦。
于是他選擇了……‘救’坂田銀時。
那為什麼不選擇救那些普通人呢?
大概是這些人的‘罪名’已經闆上釘釘,混亂的大腦在沒想通答案前,自我保護機制讓他選擇性無視這最難解的答案。
啊……
真需要有個人來将這位迷茫的海軍先生‘撞’醒啊。
坂田銀時看着如一座冰山般伫立在那一動不動的庫贊,在對方的注視下緩緩吐出兩個字。
“抱歉……”
正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
噗嗤——
那是刀沒入肉/體裡的聲音。
于下一秒,身上的刺痛感讓坂田銀時忍不住悶哼一聲。
低頭一看,原來那個意識到事态不對勁的上校趁着他雙手被束縛釘在原地的時候直接用變成長刀的手刺進了他的左肩。
其實原本目标是胸口的心髒,隻不過坂田銀時提前感知到攻擊下意識避開了緻命部位、以及那個上校有些慌神沒把握準具體位置,所以最終刀刺在了肩膀上。
很快,汩汩冒出的鮮血浸濕了大片衣袖,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沒人料到會是這樣的展開,包括庫贊在内的人皆愣在原地,還是一道帶着急切和慌亂的高喊驚醒了衆人。
“阿銀!!”
說話的當然是志村新八。
哪怕他此刻沒戴眼鏡,但在一片模糊的世界裡,血代表的紅色總是最醒目的,甚至在模糊的世界裡顯得格外刺眼。
志村新八本來在悄悄救人。
在那個上校準備殺人、坂田銀時沒一瞬猶豫就掙脫庫贊的鎖鍊束縛去救人前,也順便把他的那部分也暴力扯斷了。
和坂田銀時相處了那麼久,自然有常人沒有的默契,志村新八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坂田銀時的用意。
——在他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時去解救那些尚且幸存的人。
所以他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悄悄地繞過那些注意力都在坂田銀時和自家上司打鬥中的海軍們,一點點将那些被困的普通人都松了綁,又一點點将其轉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