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幹笑一聲，讓視線下垂。

這大概就是值夜者文職人員的全部注意事項了。

“我想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克萊恩不失禮貌，面帶微笑地回應了鄧恩的調侃，并接了一句。

“如果我之後想入職的話，能去哪裡聯系你們呢？”

這同樣是我前往任職會需要的信息啊。

畢竟在克萊恩還沒表态前，直接載我去公司簽字不僅有車程上的問題，值夜者們還會考慮到這或許會牽動到身為現房東的克萊恩跟我之間的微妙關系。在這個基礎上，值夜者們最好的選擇是告訴我們招聘考核的地點，而這同樣是我們能做出選擇的最安全的方式。

“去貝克西街的‘獵犬酒館’，跟他們的老闆萊特說，你們要找傭兵小隊做任務。當然我得強調一句，你們不要把韋爾奇事件相關的信息透露給任何人，家人也不行，如果信息洩露，你們和被洩密的人都會上特殊法庭。”

鄧恩重新強調了一下保密性，提到法庭，我和克萊恩都不自覺把背挺直了一些。

“這很好。不用直接洩露地址。”

我按捺住本能的恐懼，附和了一句。

任職的事塵埃落地，我們與值夜者之間的氣氛也再次得到放松，并逐漸交流起開始起保密事項相關。

最開始是克萊恩提出了的一個想法，是關于為什麼要對普通人們保守非凡的秘密。

一旦秘密被所有人知道，那秘密将不再是秘密，那将會誕生更多的對應措施，面對超凡時，人們不再隻能依賴官方非凡者和官方。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鄧恩否決了，在他的解釋中，我們了解到神秘力量的洩露會導緻更多盲目的模仿，心懷不軌之人甚至會借此賺取金錢，這讓更多事件發生，甚至會發展成暴動。

“人類從曆史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無法從曆史裡學到任何教訓，一直在不斷地重複悲劇。”

克萊恩感慨了一句。

“非常正确！羅塞爾大帝說的這句名言十分在理，連我都會時不時拿出來品讀。”

倫納德順勢幫腔，隻是這句話把克萊恩跟我都噎住了。

差點忘了這個穿越者前輩，你還是真是喜歡到處化典啊羅塞爾。我嘴角抽搐，将内心的情緒深埋下去。

“相信和恐懼帶來麻煩，更多的相信和恐懼帶來更多的麻煩，直至一切毀滅。”

鄧恩對此也做出了總結。

“除了祈求神明庇護，人類無法解決真正的大麻煩，或者說，災難。”

聽到這句話，我心中一動，在估量好風險之後，沉住氣再次将腦内的原著翻開，發現從我們讨論保密事項這時開始，我們之間的對話部分幾乎與原著一模一樣，除了我和倫納德的部分。

明明有我作為變數參與，變動最大的竟是值夜者入職相關，而作為閑聊相關，理應不太重要的部分，卻被充分地保存了下來。再加上…倫納德。

想到這裡，我将視線投向倫納德。雖說曾高強度依賴原著這件事已經讓我吃夠了教訓，但是這次不對照原著就不會發現一個重要的事實。

在原著，倫納德并沒有參與今天的抓人審查。

是因為多了一個我需要抓捕？還是說？不，不。無從下手，沒有原著參考，沒有任何線索，我了解事情真相最大的阻礙和變數竟是我自己。我不禁有些苦笑。

車輪滾滾，昏暗的路燈從車窗緩慢飄過。紅月和星辰照耀，異世的夜晚跟現實的夜晚同樣沉于寂靜。

等車程終于結束，值夜者們将我們放在莫雷蒂家門前，才駕着馬車離開。等他們徹底離去，克萊恩才把懷表掏了出來，他要确認時間。

“淩晨四點多。恭喜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還活着，并且成功通宵，愛麗莎。”

克萊恩深深吸氣又吐出，苦中作樂地來了這麼一句。我才注意到他的背部衣服有些汗濕的痕迹。這趟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麼容易啊，我有些恍惚地想，但忽然就被這個想法噎住了，有些呼吸不上來。

“最起碼這裡還有人煙氣，跟韋爾奇租房的花園，和那裡面的靈體相比，這裡要不那麼恐懼得多。”

我大吐一口氣，将内心煩躁的情緒丢掉。鑒于之前的經驗，我再次豁出臉皮，緊緊握住了克萊恩的手。

“我們進去吧，我們回家去。”

白日人聲鼎沸的街道在半夜也早已空無一人，隻有攤販的痕迹，破舊的公寓窗口裸露在外，卻給予了有人在生存，在生活的安心感。

克萊恩有些驚訝，但很快他的嘴角就緩和下來，逐漸翹起，原本因為輪番的審查而透着些許土色的面容也柔和了一些。

“好。”

他似乎感到有些好笑，但還是反握住了我的手。

“我們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