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荊棘保安公司的大門并沒有鎖，一推就開，裡面的接待員也十分懈怠，在我們已經跨進大門後，對面都沒有什麼反應。

那是個年輕的棕發女孩，她捧着一份報紙坐在接待用的沙發上，整個人都埋到了報紙裡面。我屏氣集中注意力看了下，發現那份報紙的名字叫做《廷根市老實人報》，看來廷根市的人民倒是挺開朗樂觀的。

因為對面實在是沒反應，我們隻好重重敲擊了幾下門面，不過直到我輕敲女孩拿着的報紙，她才把報紙拿了下來，露出一雙眼眸，它們同樣是棕色。

在她放下報紙的時候，我向下掃了眼，看到了蒸汽列車通車，工廠開設，諸如此類的消息。工業快速發展時期……我在内心做出了總結。

“啊？啊？你們……你們是誰？”

女孩背往後猛地一退，靠在了沙發上，手則向下一抓，将報紙死死地攤在桌面上。

“這位是克萊恩·莫雷蒂，我是愛麗莎·肖特。我們是應鄧恩·史密斯先生的邀請而來的。關于那兩份針對文職人員的邀請。”

我将雙手交握至身前，彎起眼角，也注意到稍靠後方的克萊恩維持着微笑，将帽子拿下放至胸前，身體前傾，微微鞠躬以示禮貌。

“隊長……”

棕發女孩小聲念了一句，對我們鄭重地點了下頭，也不管束我們的活動範圍，轉身往後方跑去。

“那我去找他說一下！對了，我叫羅珊！”

真是莽撞又有活力的女孩。

我笑着搖搖頭，也算是來到這個世界後的亮色之一了。

“我還以為我們可以先喝到茶水。”

克萊恩幽默地點了一句。這是想說羅珊沒有什麼接待員的自覺嗎？我感到有些好笑。作為值夜者們僞裝的表面身份，這些值夜者們确實不用過分勤勉，畢竟這隻是僞裝身份，基本沒有什麼真正需要接待員的活。

“耐心等待也是希望就業者的美德。”

我同樣回了一句，克萊恩則笑着看着我，坦蕩接受。

“你說得對，女士。”

等了兩三分鐘後，羅珊跑了回來，她表示隊長正在值守“查尼斯門”，不方便出來迎接我們。這意味着我們要下到深處，親自找他進行面試。

看到克萊恩在身旁眼神閃爍，我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查尼斯門是什麼，不過這個階段，要我們知道它是什麼還為時太早。不過我們身為求職者，自然不會拒絕，跟着羅珊一路通過隔斷，往後方走，順着走廊走，再從樓梯向下。

走廊旁各自有辦公室，有些是關的，有些則打開着，我看到一位黑發女士和一位黑發男士正圍着一台打字機，對面的房間是之前負責抓捕我的年輕男性值夜者，倫納德。他襯衣沒有完全紮進西褲，上衣的紐扣也是照常打開，領口也沒有規整地被豎起。

見到我的視線望向他，他揚起笑容，竟是對着我吹了聲口哨，這讓克萊恩眉頭微皺，羅珊偏頭咋舌，而我則是感到十足的尴尬和震驚。而事件的罪魁禍首似乎也意識到了現在局面，他不慌不忙地将手放在左胸，向我傾身鞠躬，在這個場合，這表示他因自己對我失禮而感到歉意。

不是，我現在真的要相信你要打的是美男計了啊，要獲情報先勾引對面夫人是吧？你這個浪蕩的吟遊詩人！我嘴角抽搐地看完他的表演，用勉強而難看的笑容回應了他，接着頭也不回地跟着羅珊他們走向樓梯，隊長就在下方值守。

這個插曲很快被我們放至腦後，我們順着樓梯向下，很快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期間羅珊恢複了活力，跟我們講述了很多她作為值夜者的文職人員經曆的趣事，比如第一天成為非凡者，作為“不眠者”的倫納德因為力量失控滾下樓梯，比如她 17 歲就來到了這個地方，年紀不大，卻已經工作了五年，比如她的父親曾是值夜者的正式成員，比如鄧恩·史密斯的健忘，總是讓她忙前忙後。

克萊恩耐心聽着，維持着笑容，并沒有抱怨。這倒是良好的品德。不過在我看來，小羅珊的話痨挺可愛的，給黑漆漆的樓梯行走增加了點人味。雖然還沒得到鄧恩的首肯，但她應該早就将我們當作了未來的同事，不過在這點上，她有所解釋，表示鄧恩肯讓我們過來，就是已經答應了，而之前跟我說的考驗資質，大概率隻是不為難人的簡單考驗——值夜者人員緊缺，就算我能力很差，也可以當後勤，這并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

“這個十字路口，往右走是聖賽琳娜教堂，往左走是我們的倉庫，那裡放着武器，資料還有儲備的材料，直走就是查尼斯門了，隊長就在前面一點的那個房間。”

羅珊給我們介紹了下方位和對應的地區，穿過間隔不斷的紅月星辰教徽，将我們領到鄧恩所在的房間前。

這時我的常識浮現，我了解到聖賽琳娜教堂在紅月亮街，這座教堂是黑夜教會在廷根地區的總部，同樣坐落于廷根北區的有風暴教會的河與海教堂和蒸汽與機械教會的聖數教堂，三位教會，共同分享着魯恩王國的宗教信仰，而廷根市也不例外。

來看佐特蘭街就跟紅月亮街相鄰，有原主記憶碎片的克萊恩應該也想到了這點。我内心默默想。

“砰砰砰。”

克萊恩輕敲着房門，直到裡面傳來悶聲的請進。

我們進門，看到了鄧恩·史密斯，他舉着一份報紙，穿着黑色的風衣和黑色正裝，胸前口袋探出一根金色的表鍊，表盤應該是放進了口袋中。

見到我們，他嘴角翹起，先望向克萊恩，說道：“你做好考慮了嗎？加入值夜者，成為文職人員。”

不等克萊恩回答，他又轉過頭來看向我，維持着笑容，緩緩點頭。

“至于你，愛麗莎女士，你很守信用。現在我們需要知道你的資料整理和書籍分類的能力有多好。如果你有這方面的特長，比如研讀曆史什麼的，可以趁現在提出來。”

這對于現代人來說真的問題不大啊。我恭敬地向他低頭，表示：

“我很喜歡将報紙上的内容分類，也有足夠的信心，能夠一整天都分類這些信息。不然，我想我不會在我遇到的衆多人之中準确地找到了真正的好人。”

接着我轉向克萊恩，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容。

“我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不可能還能衣食無虞。”

“是你的智慧和勤勞為你賺取的衣物和食物，愛麗莎。”

克萊恩面容溫和，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麼羅珊，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