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麼?年輕人!噢,如果你們很在意那紋章的話,我想那是屬于德維爾爵士的家徽。”
老尼爾拿着 30 鎊的紙鈔,面色紅潤,似乎控制不住嘴角的上翹。
“隻是在今天之前,我從未遇到過這位紳士,也未切實地感受過他的善意與慷慨。哈!贊美這一切!我終于又可以在用餐時間見到烤豬肉和香煎鵝肝了。”
雖然剛吃完晚飯,但是老尼爾說得我都感覺自己有點餓了……以及這時候你不應該也贊美一下幫助你的女神嗎!
我在内心吐槽着,忽然聽到身旁克萊恩輕微吞咽口水的聲音。
注意到我的視線,克萊恩輕咳一聲,用手搭住下颚,有些尴尬地轉移了話題:
“德維爾爵士應當就是成立德維爾信托公司的那位紳士。”
德維爾信托公司?那是什麼?
并未想為難克萊恩,我轉而努力在腦海思索相關的信息,但足足想了 40 多秒,才記起這是班森和克萊恩曾經讨論過的公司,就在我們前去找多尼退租的路上。
那時,班森評價這家公司的創始人雖然是出于善意想要給窮人提供低廉住房,但對租戶的要求過于不切實際,導緻未能真正幫助到貧困的下區人。
隻不過老尼爾的事也能證明,這位爵士的善意發自内心,隻是未接觸到底層人民真實現狀,不了解現在的情勢。我在内心做出判斷,又想歎息,隻是最終忍住了。
跟老尼爾告别後,我們搭乘馬車回到了位于水仙花街 2 号的聯排房屋。樓上卧室的燈都熄滅着,隻有客廳還有亮光。看來班森和梅麗莎都已經睡去,并給我們留了門。
一路上克萊恩一直感覺想說些什麼,但又硬是打住,直到進了家門後,他才最終開了口:
“愛麗莎,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我需要做幾個實驗,來驗證一個猜想是否可行。”
我點了點頭,按捺住自己的疑惑,打算待會再問他具體要做些什麼。畢竟以我跟克萊恩現在的捆綁程度,對他不利就相當于對我自己不利。
隻是我們走到了客廳還沒停下,我一直跟着克萊恩直到他先一步回到他自己的卧室,隻是很快他就拿着裝滿蠟燭、精油與黑面包的袋子走出了房門。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微笑着舉起手指豎于唇前,這手勢代表着噤聲。
我見狀微微颔首,沒有選擇出聲詢問,過多的動響容易驚醒班森和梅麗莎。
接着克萊恩走到了與我卧室相對的客房門口。
二樓一共兩間客房,我長期租賃一間,而未來如果有客人需要過夜,那另一間客房就能派上用場。
看到克萊恩特地将房門維持着打開的狀态,我估摸着他怕我以為他有不純的意圖,不禁嘴角微有抽動。
真獨處一室的話,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我小聲嘀咕着,找了個位置坐下。
克萊恩先一步進屋坐到了書桌前,現在已經使用鋼筆在紙張上寫了一些字句了。
他見我也進來,就把那張紙遞給了我。
紙張上用魯恩文書寫着:
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愚者。
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
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我一時大腦放空,好久才緩過勁來,但依舊呆滞地盯着那紙張上的文字,默念好幾遍克萊恩就在這裡才找回了理智。
隻是我手不自覺地開始用力,甚至将紙張捏皺,手指也微有顫抖起來。
我按捺住洶湧的情緒,平複自己某種沖動,盡量平穩地将紙張放回到桌面上。
“愛麗莎?”
克萊恩語氣有些疑惑,他将手放置在紙張上,同時撐住了桌面,半傾斜過身體。等他思考片刻,再次開口時,語氣中已帶了些愧疚:
“這上面的字句沒有用赫密斯文書寫,不會引起相應的神秘學效應,對人來說是相當安全的。當然,即便使用赫密斯文書寫,又被人念出,隻要回應者沒有惡意,也不會引發災難。”
他在回應者這個單詞上加重了發音,而這些字句指向的回應者很明顯是他自己,這說明除去心存惡念的人,普通人念出這些字句都會是安全的。
從他發出這樣的疑問來看,克萊恩怕不是認為我在擔憂,在擔憂這沒有指向任何一位正神,而隻針對灰霧的祈文會給我自己引來不幸。
我艱難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當然明白這正是老尼爾之前教授我們的指向神明語錄的仿寫。聽到這個地步,我也明白克萊恩這一路的沉默應當是那時他正在思索相應能指向灰霧之上的他的祈文。
我現在隻是有些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情緒而已。
這正是原世界線裡屬于克萊恩的尊名。
“不,克萊恩,我隻是有些擔心這樣的舉措會不會過于亵渎神明。”
我歎息一聲,靠住椅背,聽着自己本想努力平複的心髒此刻砰砰作響,很想揉一下自己的太陽穴又止住了自己,隻是盡量平和地表示:
“然而我們在,嗯,那上面做的事已經算是亵渎了,我覺得哪怕是用赫密斯文念出這些字句也不足以讓我害怕了。”
在灰霧上克萊恩和我已經假扮神明和眷屬了,這足夠在方方面面得罪正神了,現在純粹是債多不怕壓身的狀态。
我在内心默默解釋,感覺之前緊張的情緒也輕微舒緩了一些。
唉,可以的話,我是想盡量不騙人的,特别是對克萊恩說謊,隻是現在總是不如人願……
克萊恩這次沒有立刻回應,隻是在靜靜地看了我幾秒鐘後,才點了點頭,跟我講述起他的計劃。
模仿着神明的尊名句式,克萊恩創造出了指向灰霧之上他本身的尊名,但他并不确定這些字句能夠成功讓自己在灰霧之上能夠獲取祈禱,祈願者也同時得到回應。
所以這就需要實驗。講到這裡,克萊恩特意打住,提出我也可以編造類似的尊名并嘗試獲取回應的建議。
明顯分享了灰霧部分權柄的我登上灰霧後,或許也有概率聽到對應祈禱者的聲音。
我一時間語塞,認為他并不應當提出這類建議。
畢竟獨立的尊名有概率增加我在之後生出反叛之心的可能性。
何況我還能自行登上灰霧,克萊恩就不怕到時候我會侵占他的位置?
隻是我又很快否認了這種可能性。
我和克萊恩現在跟灰霧屬于是捆綁狀态,明顯克萊恩更位于主宰的位置,而我隻是分享部分權柄的存在。
目前我們的能力都不夠,隻有在尊名中包含灰霧這疑似很高位格的存在,才或許有可能具備類似于神明回應信徒的能力。
也就是說,不管尊名是否獨立,我們跟灰霧的聯系都密不可分。
一旦我反叛,克萊恩就能上灰霧借助黑色星辰找到我,除非我能借獨立尊名的名義偷取更多的權柄成為主宰,要不然這就不會帶來壞處。
很明顯,前置條件是不可能發生的。在灰霧選擇主人的優先度裡,克萊恩明顯大于我。
第一次上灰霧時,灰霧的态度就很明确了,哪怕我們幾乎同時登臨,它依舊選擇了克萊恩。隻是不知為何我也能驅使部分類似于溝通的力量。
這也說明隻要我還能上灰霧一天,就無法真正與克萊恩為敵,除非以死亡為代價,突襲在灰霧之外的克萊恩。
不論是出于感情,還是出于品行,我都不願意選擇這類背叛的行為。更何況克萊恩或許已經明白了我的感情……
不,克萊恩是個聰明人,如果他真的想回應好感,那麼他會用更直接的方式。或許是因為除了我和他在灰霧上的捆綁關系,他還有别的防衛措施也說不定?
如果我和克萊恩能夠獨自回應對應尊名的祈禱的話,那麼在後續行動中這确實能給我們增加不少可能性與方案。
我抑制住自己想捂臉歎息的沖動,默默在心中把我跟克萊恩之間的信任和捆綁等級上升了好幾個度。
我同樣也在腦海内開始構建包含灰霧,也能指向自己的尊名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