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聽我和克萊恩說完後,整個人直接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緩緩睜開。
他摸向身旁的煙鬥,一邊向電報機走去一邊對我們說:
“蘭斯洛特案的消息我會先報告給上層。這個時期很敏感,蘭爾烏斯的事情我不會上報,但是出于個人,我會幫你們留意。”
這言外之意就是在沒有明顯證據蘭爾烏斯案跟非凡有關系的情況下,值夜者沒法插手,但是出于鄧恩自己的立場,他願意幫我們留意。
想到鄧恩隊長的記性,我一時間失去話語,難以用語言表述感激,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已經出乎我意料之外,是非常好的結果了。
克萊恩對此也微微點頭,将帽子捧至胸前,以沉默地行禮來表示感謝。
那之後隊長忙着跟上面聯系,發了一封又一封電報,而我們不敢回到原崗位,幹脆開始複習起老尼爾教的神秘學課程。
日落月出,窗外很快陰雲密布,我們見狀也與鄧恩告别,分别收拾東西,乘坐馬車回到莫雷蒂們租賃的樓棟,手裡拎着路過菜市場時買的菜。
到家後克萊恩停頓了一下,從我手中拿過了裝菜的袋子。
正當我對此有些愣住時,他幹咳一聲,語氣有些飄忽地說:
“我想先試着‘回應’,嗯,他們的嘗試,愛麗莎。”
這是想先回應正義他們在現實世界的禱告?
我心下了然,用力點點頭表示完全沒問題。
那之後,我沒有打擾克萊恩拎着菜去廚房,而是一個人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準備先去洗漱。
這樣的安排可以留出空檔給克萊恩去回應禱告。畢竟我們在現實中扮演神明與信徒的經曆還是很少的,多少還是會對此感到羞恥。
我卧室所在的二層有獨立的盥洗室,所以我打算先用毛巾擦幹淨手腳再去盥洗室洗浴,得益于羅塞爾對清潔重要性的普及以及肥皂,熱水管道系統的發明建造,跟那之前的時代相比,洗澡不再是難事。
忽然,我聽到樓梯那邊傳來了頻率穩定的腳步聲,當下明白克萊恩已經處理好了食材,已經上樓準備回應祈禱了。
畢竟男女大防,我們最好錯開使用浴室的時間,我準備等克萊恩回應完了再出去跟他說這段時間的盥洗室我可能需要先用。
要是不湊巧撞時間了,兩個人本就破碎的名譽恐怕是雪上加霜,我本人倒是不那麼介意,就怕克萊恩對此産生抵觸。
我歎了一口氣,腰腹處的黑點卻陡然灼燒發燙!
我一時間沒有準備,直接痛到掙紮着滾下床鋪,意識一時直接模糊又一時恢複清醒,直到徹底恢複神智,才發現自己臉上全是冷汗,衣服有小半濡濕的痕迹。
今早腰腹處的黑點已經發熱過,這說明要麼就是之前祈禱的人重複祈禱,要麼就是另一人也向我祈禱了!
這或許意味着有新的事件産生,吃過多次虧的我不敢大意,從床邊翻身站起,幾步來到書桌前,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了用棉布包裹着的銀匕。
接着,我将手臂擡直自然下垂,刀尖處揮灑出我注入的靈性。
那之後我圍着卧室内的空地走了一圈,劃出了一個靈性空間。
确保靈性不會散溢之後,我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每逆走一步念一句咒文,現在情況緊急顧不得會跟克萊恩撞車了,我得直接上灰霧,去回應祈禱!
接近攔腰橫斷般的熾熱從腰部傳來,耳旁立刻圍繞起撕扯般的呓語,我壓抑着忍耐着痛苦,眼前立刻出現了大範圍的深紅,幾乎是瞬間就占據滿我的視野。
當深紅褪去,眼前隻有灰白的霧氣萦繞,面前的神殿依舊伫立,克萊恩正坐在屬于“愚者”先生的那把青銅高背椅上,用手揉着太陽穴,似乎有些頭疼地望向前方膨脹的紅色星辰。
星辰旋轉膨脹,比起平常擴大了數倍,裡面是一位金發的女士正雙手交握,念叨禱詞的景象,隻是畫面異常模糊,看不清具體細節。
她旁是四處白色的搖曳火光,火焰下是四根潔白的蠟燭,這應該是按照克萊恩的囑咐布置好了祈禱儀式的物件。
她使用赫密斯語祈禱,聲音回蕩在灰霧上的神殿:
“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愚者啊,你是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你是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幫助,我祈求您的眷顧。”
“我祈求您準許我缺席這一次的會議。”
“深眠花啊……”
明顯是正義小姐的金發女士低聲祈禱着,聲音逐漸回蕩在灰霧之上,我注意到克萊恩的神情也嚴肅起來,他虛空指向正義對應的深紅星辰,很快畫面中的正義上方出現了濃重的灰霧。
而在灰霧中有一道模糊的影子答道:
“如果你下周無法出席,就再做一次祈禱儀式。向我傳達,向我祈禱,然後你将如願。”
很快正義的影像完全模糊,深紅驟縮,歸于平靜。
砰砰砰,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清晰到耳邊似乎也出現了聲音。坐在上座的克萊恩忽然偏轉過臉,向我點了點頭,語氣十分平靜地說:
“愛麗莎,你來了。”
我幾乎想下意識以手撫胸,向他行禮并說一聲“是的,愚者先生。”,但很快反應過來,現在灰霧上沒有我需要演戲遮掩關系的正義與倒吊人,這才艱難地把即将說出口的話吞了下去。
不過,他這麼問也說明,他對我登上灰霧這件事是有所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