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我觸碰到的時候，我看到克萊恩微揚眉毛，一時間沒有說話。
最後，他平和地上揚嘴角，對着我點了點頭：
“我确實忘記了這點，你是比我想象得更為勇敢的女士。”
緊接着，他又補充道：
“之後我會盡可能地尋求你的幫助的。”
是的，你……并不是孤身一人了。
我努力咽下這幾乎是哽在喉嚨的話語，鄭重地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就這樣，我與克萊恩靠坐在沙發上，無言地注視着羅珊和奧利安娜太太小跑下樓的身姿，靜靜地品味着這難得的安甯。
等羅珊等文職人員們的騷動都平靜下來，陽光開始傾向昏暗時，克萊恩輕呼一口氣，開始輕手輕腳地收拾自己身上的泥土和灰塵。
而這時我仍有些反應不過來，保持着有些放空的眼神，近乎呆滞地看着克萊恩整理衣裝。
直到克萊恩正好回頭與我撞上視線時，我才猛然驚醒。
為了避免尴尬，我艱難地轉動着腦子，一邊學着克萊恩努力收拾身上的污漬，一邊思考着目前已經做的措施和那之後的未來。
目前來看…努力改變節點的成果還是很不錯的
從第一個關鍵節點開始，這個節點的具體内容是“幹擾一次克萊恩睡夢中的靈性提醒”。
在原本的世界線中，克萊恩并沒有注意到背後房間的筆記。
直到回到住所後，他在睡夢中得到靈性提醒，夢見了那本起源的筆記，才回憶起背後存在筆記的事情。
這才導緻他選擇緊急提醒值夜者們，最後集體半夜出勤趕到艾略特被綁架的地點。
不過那時候瑞爾·比伯已經攜帶筆記本出逃，所以最後值夜者們隻發現了瑞爾母親的屍體。
在我降臨的世界線中，我和克萊恩需要一起巡視筆記可能出現的場所，而每到一個感覺有可能性的地點，我都會用靈性在牆壁上等地方留下中文字迹提醒自己。
在同樣羽毛筆安排下的艾略特綁架事件中，同樣有着灰霧庇護的我認出了自己留下的筆記。
在那之後，我與克萊恩合力演出了一場失控的戲碼，不僅警告了值夜者，還揭示了這本筆記有危險，最好不要直接觸碰它的事實。
可以說幹擾克萊恩睡夢靈性這一節點的任務完成得很徹底。
雖然這其中似乎多了不少我似乎沒有觀察到的隐秘變數，但最終的結果跟預期相比，效果還是大差不差的。嗯，這是好事。
而筆記被值夜者收編這件事也意味着，這第二個節點也成功地被改變了。
第二個節點是“不要讓鄧恩隊長接觸到那本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筆記。”
安提戈努斯家族筆記擁有詭異非凡力量，這會加快鄧恩非凡力量失控的進程。
而在克萊恩的配合下，我營造出自己接觸筆記近乎失控的症狀。
這個演出按道理應該騙不過倫納德背後的老爺爺，但能騙過倫納德，最後他背後的老爺爺應該是出手了，教授了倫納德相應的知識。
這種情況下，教會那邊也不得不重視起這件事來，最起碼會讓近距離接觸筆記的人員做好相應的防護措施。
再深一點，會對直接接觸這本筆記的影響進行探查也說不定。
而現在的鄧恩，也并沒有像原著的他那樣健忘，這也是目前能明顯感覺到的。
這足以間接說明，目前為止，他應該沒有直接接觸那本筆記。
隻是如果教會還沒來得及通知他不僅要不接觸，甚至要防護的話，那鄧恩還是會有遭受筆記不好影響的風險。
看來之後我還是需要多盯着隊長，盡量快地通知他這點，嗯…可能未來也要盯着他點。
說起來隊長和法拉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接受完治療，然後自行前往值守室了，他們還有很多善後的任務要做……
這讓我不禁中斷思考，用力揉了揉太陽穴，用中文在内心吐槽道：
……當值夜者可真是一場不能停下又酣暢淋漓的社畜體驗啊。
大門忽然再次被推開，面容蒼白的弗萊和有着秀美黑發的洛耀緩慢地走進大廳。
他們抱着幾個黑色的睡袋，徑直越過我們現在所在的接待廳，走向隔斷背後通向地下的樓梯。
我看着那兩個被他們輕松抱起的黑色睡袋，心中猛地一沉。
這恐怕…是瑞爾·比伯和那魔術師小醜的屍體。
這或許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和感受到這份源于戰鬥的死亡，心中某種難以言喻的敬畏情緒猶然而生，這些情緒裡甚至夾雜着輕微的恐懼。
我強忍住這份情緒，試探地看向克萊恩，發現他也一直盯着那些睡袋，他的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是嗎……
……
克萊恩一愣，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身旁的愛麗莎已經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說：
“克萊恩，或許我們應該去看看那些睡袋吧？我想你很清楚那些是什麼，我也很清楚，我認為，正因為如此，才更要去。”
“但如果……你覺得現在去接受太過勉強，那麼我們就一起去面對那些屍體，可以嗎？”
她的言辭相當謹慎且給克萊恩留有餘地，但是語氣卻很笃定，似乎從來沒有考慮到自己會選擇不這麼做的可能。
放在旁人來說，或許會覺得她很傲慢，但是克萊恩卻不這麼覺得，直覺告訴他，這是因為她對自己相當了解。
不過……雖然她很了解自己，但是他這邊做出決定也還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啊。
克萊恩呼出一口氣，強裝鎮定地偏轉過頭，含笑着說：
“那我下去看看，謝謝你的考慮，愛麗莎。”
說完，他輕輕放開愛麗莎的手，再次整理了下衣物，調整了呼吸，跟随着洛耀他們下樓。
他知道這份建議出自愛麗莎的好意。
她希望他能通過近距離面對屍體來克服自己親自殺人的痛苦情緒。
很明顯，她抱着希望這件事不會成為自己的夢魇的強烈想法。
而在克萊恩下樓時，他又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走得很輕，很緩慢，但一直在持續着，一直沒有停下。
這腳步聲無疑來自于一位身材并不高大的女士。
克萊恩不禁有些失笑。
這份了解到底也算是相互的。
……
阿德米索爾艱難地走在街上，旁人或咒罵或低笑着避開了他。
他的右腳有着很明顯的頹勢，這讓他行走得頗為吃力。
而他眼眶周圍的皮膚又紅又黑，甚至眼角的細紋處還殘留着幹涸的血痂。
在前不久，他遇到了一名黑發褐瞳的男子時，而直視他時，他見到了幾乎可以說是噩夢與驚恐組成的幻象。
那些幻想從那時起就一直萦繞在他的腦海，灼燒着他的神經，令他時不時就流下帶血的淚珠。
今天的日光依舊昏暗，稀薄的光輝籠罩着房屋，阿德米索爾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那裡隻有所剩不多的鋼镚，而這估計很快就要被下街的扒手或者惡霸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