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嗝……老闆,給我剪個頭發,我明天早上約會——”
你僵直住,眼睛盯着鏡子裡,你看到那包裹住幾乎将黴菌吞噬玩的血水一下子退潮。而隻餘一張你的面部,因抽動扭曲的壓制形成了混沌的池沼。
“……”
新進來的應該是兩人,聽語氣和聲調,年紀并不大,一個大衆臉沒什麼特色,而讓你在意的是另一個,你的餘光随着他們一點點從門口到中間。
當他撐着夥伴經過你時,瞥了一眼鏡子剛好與鏡中的你對視。
酒紅色針織帽是劇院的拱頂,他的眼睛,是一塊墨黑色的電影幕布,投影儀開始閃動,一片澄湖中浮出盛滿勃艮第葡萄酒,酒泡沿着杯邊打轉,最後如蛋清般呈綿密柔白,湖中騰出樹枝,枝葉擺弄着柔白,葉尖一彈,酒泡彈到天上,靜止于空中,進一步浮雲般化開……
鏡子裡你的面部,那混沌的池沼倒映出潔白的浮雲,最後團着如一股氣消散開。
腐塊咕噜咕噜地出聲了。
“這麼晚了沒看到我有客人啊,而且你們這種小混混有錢嗎?”
“什麼話啊!我有……有……米斯達把錢,嗝!掏出來……給他看!”
“喂,你這是什麼話,明明是你剪頭發吧。”
米斯達略有尴尬地擡了下滑落的朋友肢體,眼睛迅速地往鏡子飄了幾個來回。
你坐在椅子内緘默無言,你捏捏手指尖,盡可能平複着精神波動,最後你站起身沖米斯達說。
“你和你朋友,就用我剩下的錢,讓你朋友沖沖頭,進點水,别到處壞人好事。”
“哎?小姐,你——走得好快……”
“我說了吧!我們有錢……嗝,厲害哦,米斯達,讓女人給你花錢……”
“什麼叫給我花錢……還有你酒醒了就趕快自己站好啊!”
“……米斯達,既然有人付錢的話,你就先走吧,嗝,我和老闆認識啦,我晚上不回家在這兒睡。”
“喂,誰和你們這群混混……”
米斯達看到醉醺醺的朋友一點點站起,側過身,隻觀察到胳膊動了,應該是在打手勢還是……?反正,老闆一下子卡殼,表情也很詭異,沒等米斯達多想,兩個人就合夥把他推了出了出去。
“搞什麼啊。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那位小姐消失的真快啊,算了,趕快回家吧。”
你在夜色中穿梭,月光此時蒙上了層憂郁重重的低垂,沉在你的肩上,挂在你的腦後,使你不得不精神繃着,控制好不卸掉肌肉,幾個呼吸間你轉彎,走上一個新街道,但你很難敏感的審視周圍的東西,此時就像潑了油墨的肖像畫自顧自地滴落顔料。
當你經過一家餐館時,你快速掃了一眼,這家餐館有外帶窗口,正有兩人站在窗口前似是等餐聊天,但當你目光掠過其中一人臉部時,你愣了一下,放慢腳步,緩緩側頭,燈光結下了染料木,淺金色的花苞垂在那人頭上慢慢綻開。
那人似乎早已注意到了你,正挑着眉頭與你對視。
“又見面了,先生,真是巧啊。”
他微擡下巴,然後給你一個微笑。
“是啊小姐,我們又相逢在那不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