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上的氣氛透露着些許緊張,但是司馬昭如還在不緊不慢地喝着茶,一盞畢,他才輕輕放下茶杯。
他打量在座的人許久,他才緩緩道:“說說吧,我家許兒到底哪裡配不上你家紀凝?”
“她模樣也不是一頂一的好,而且年紀也有些大了,再說,家裡又沒人,也不是名門望族,有才華,能力又如何?嫁進來不也一樣無用武之地?”大娘子倒是實話實說。
司馬昭如輕笑,言語中帶着薄涼:“那麼你呢?一個當家主母,真的有所才華都無計可施嗎?不可能,家中大小事宜都需要當家主母,婚姻,最重要的就是兩情相願罷了,是,許兒是沒有什麼背景,我也承認财富對于一個家族來說的重要性,但是請你放心,許兒不會用到你家一絲一毫,過幾日嫁妝便會送來,還是先準備好你們那微薄的聘禮吧。”
大娘子沒話可說了,而後問:“那你呢?你又以何身份給她嫁妝?”
她的意思是,許兒同他非親非故,又為何要做到這地步。
“我今年已不惑之年,與他相差十五歲,自是不能稱父,那我便是她的兄長,她的娘家,你們對她不公,我自是要來讨道理。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想讓她感受一下你之前嫁入這裡的感受,十裡紅妝,這不過是女孩和自己相愛的人的追求罷了。”
大娘子張張口,但又不說話,司馬昭如又繼續說到:“那你看見你兒子欣喜若狂的表情了嗎?他在講述所愛之人是帶着笑的,那你現在找人帶他來,不過一日不見,我倒是要看看他成什麼樣子了。”
紀老爺識趣的招呼下人去帶紀凝來。
紀凝頭發淩亂,面色蒼白,雙目都沒了之前的神氣,下巴也冒出了胡茬,走路的步伐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好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許兒在見到他的那一眼就朝他飛奔過去,緊緊擁住他。紀凝看清她之後也是熱淚噴湧而出,好像恨不得把人揉進血肉裡。
“這才是我來這裡的意義。”司馬昭如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收回,把那枚令牌從袖中拿出來。
紀老爺也去扶起大娘子,還輕聲問她跪得疼不疼,大娘子無奈輕笑:“我懂了,多謝大人指教。”
隻有被愛的人才能深刻感受到,司馬昭如起身,拿着令牌來到大娘子面前:“這個你暫且收着吧,我就先走了,有事可以随時找我。”
“大人,等等,”大娘子叫住他:“大人已四十?為何臉上看不出卻已白了頭?”
“隻不過是生了一場病才白了頭,早些定下日子吧,還有兩天嫁妝就到了,這十裡紅妝可不能待在我那個小山頭,”司馬昭如笑笑:“這個令牌可保你一家平安,也可以憑借這個進入宮中。”
“謝謝大人。”
“我先告辭了,前右丞相之女輕淺,下次再見。”司馬昭如朝她彎腰行禮。
輕淺一臉震驚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這個都是前兩個朝代的事情了,竟還有人記得。她本為前右丞相之女,下嫁到江南商家做大娘子,當時十裡紅妝從京城一路出發朝這裡來,驚動了不少人。
司馬昭如帶着青青出來,他憑借着輕淺的一個配飾就認出了她的身份,手腕上的手環是一個标志,雖然司馬昭如才見過一眼但那個獨一無二的镯子是前右丞相特地在全國找了最出名的匠人親手打造,工藝精湛,絕無僅有。
“我們去逛逛吧。”司馬昭如沒有朝馬車走去,立在門口吹了陣風才朝街上走去。
有多久沒有接觸過煙火了,他自己都記不得了,現在正好到這,趁這個機會好好逛逛。
青青跟在身後,看到哪個好看就買那個,但正玩着,餘光看見了一個人之後立馬拉着司馬昭如往回走,走的很快。
“怎麼了?又是什麼急事嗎?”司馬昭如疑惑。
青青急急忙忙拉着他穿過人流往回走,青青看見江漣了!許兒姐姐一再強調過不能讓兩人碰面,他跟司馬昭如說:“大人,我們先回去,家裡還有東西沒拿出來曬,再不曬就該發黴了。”
司馬昭如将信将疑地應:“噢。”
今天根本沒有太陽,也根本沒有什麼東西要曬,好像在故意躲着什麼人一樣。
司馬昭如一身華服本來就惹眼,還走得有些快。
長裙拖在身後,金紋晃動,腦後的白發飛舞,在這人群中想不被發現都難。
一匹黑色駿馬停留在青青面前,青青反應也快,又拉着司馬昭如往反方向走:“我們還是再逛逛吧。”
“昭如......”馬上的人叫了聲司馬昭如的名,司馬昭如也往回看,原本還在走着的腳步不自覺停下,立在原地。
這張臉的感覺真的很熟悉,特别是那雙眼睛。
這世上沒有多少人會叫他昭如,連韓爍都沒叫過幾次,而且這聲音對他來說太熟悉了,仿佛像是聽他叫過千萬遍一樣,溫柔又親切。
江漣騎在馬上,一身華服,高高紮起的頭發也有了幾條麻花辮,瑪瑙一類的裝飾品也被紮在頭發上,耳朵上面也帶上了耳環,真正屬于蒙古的那股氣息全部撲面而來。
“子歸......”司馬昭如明明沒有見過江漣摘下面具的樣子,但就這一眼,司馬昭如就覺得是他,緩緩朝他走近,想要靠近看的更清楚一些。
江漣垂眸在馬上俯視着他,身後的下人在江漣身後停下,打量着緩緩朝江漣靠近的司馬昭如。
江漣一抓緊缰繩,朝他伸出一隻手,馬兒躁動不安地在原地踏了兩下,司馬昭如伸手握住他,腳下用力一蹬,江漣也用力一拉,把他拉上了馬,帶他離開。
青青還愣在原地,拿着手裡的東西哭着回紀府。
許兒姐姐的話他又沒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