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如靠着門緩緩蹲下,眼圈已經變得猩紅,他呼吸都有些許顫抖,沒想到再次相見竟然是會在這種身份下。
門縫的風很冷,他腳上沒有穿鞋子,因為做了一個夢,醒來就慌慌張張地跑到門前。
司馬昭如身上的衣服很單薄,但是他就像是沒有感覺一樣,他重新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打開了門,任憑冷風在身上拍打,他往前走,赤腳踩在雪上,來到青青面前,用他那張虛弱的臉輕輕笑了笑:“幫我煎個茶吧,我想喝碧螺春了。”
青青笑着回:“好,一定要記得回來喝,涼了就不好喝了。”
“嗯。”司馬昭如最後摸了摸青青有些冷的臉頰,安撫着他:“進去烤烤火吧。”放下手的時候就看向江漣,他的語氣重新變得冰冷:“在哪裡?帶我去吧。”
江漣咬咬牙:“議事堂。”
“走吧。”司馬昭如面無表情地往外走,這裡離議事堂還有些距離,江漣看着他那好像可以被風吹倒的身影,就穿着一件,這風又那麼刺骨,腳上還沒有穿鞋子。
江漣脫下鬥篷想要給他披上,但是司馬昭如就感覺看到了什麼十分可怕的東西一樣,慌忙躲開之後就說:“請自重。”
江漣讷讷收回了手,自己也不穿,光拿在手上。
現在兩個人都吹着風。
衆人不語,隻是看着兩個人的舉動。
司馬昭如也沒覺得這個風有多麼的冷,可能是還在發熱的緣故吧,他現在到覺得這風很是清爽,一連幾天都待在那悶熱的屋子裡,這風真的沁人心脾。
終于來到議事堂之後,司馬昭如身上也沾上了一些細雪,挂在睫毛上的也有,司馬相如看着自己穿得單薄的哥哥,想着要把自己身上的鬥篷拿下來給他披上,姜熙攔下他,自己倒是脫下了鬥篷給司馬昭如披上,雙手扶着他來到司馬相如身邊坐下。
司馬相如擔心地拉起他的手,溫暖着那冷得像是冰塊一樣的手指。
江漣也落了座之後韓謙誠就說:“既然都到齊了,那麼就開始講條件吧。”
江漣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司馬昭如,他的語氣十分平靜,慢條斯理地說着:“這次我們的要求不多,按照大單于的指令就是,希望您能夠把鹽池和銀川歸還給我們,以防萬一,也為了促進兩國交好,我們請求聯姻,這個無疑對兩國交好有重大意義。”
司馬昭如看着韓謙誠,絲毫不在意江漣的目光。
韓謙誠也用眼神請求司馬昭如的支援,畢竟大韓隻有韓小小一個公主,這個可不能兒戲。
雖然江漣的要求很不合理,但是大韓現在正處于下風,不好多提出要求,打也打不過,這種條件其實已經算是十分友好的了。
“也不知您為何就單單想要鹽池和銀川?”韓謙誠接受到了司馬昭如的指令就說。
江漣依舊不慌不忙:“這兩座城池在近百年之前一直屬于我們,我們如今不過是想要回來而已。”
畢竟如果真的過了百年就沒有人能夠記得了。
韓謙誠再次去看司馬昭如,司馬昭如輕輕歎出一口氣,擡頭和江漣說:“那聯姻一事又怎麼回事?畢竟從來沒有出過先例。”
江漣還在慶幸司馬昭如正眼看自己,臉上浮現出了笑容:“正是因為沒有先例所以才要開創先例。”
“我們沒有多餘的人可以聯姻。”韓謙誠也心知肚明大韓早已沒有了公主。
“這個不急,之後我再同您細說,現在那麼多人可不好辦。”江漣輕輕眯起眼睛,帶着些許狡黠,像是一隻有了什麼壞心眼的狐狸一樣。
司馬昭如心裡升起不妙的預感。
姜熙聽見他的話語竟然無話可說,他不會像别的人一樣羅列出一大串的要求,但是光是這兩個要求就已經讓韓謙誠舉步維艱了,畢竟這個還牽扯這數百年前的恩怨。
“衆愛卿就先回去吧,現在的結果也聽到了,明日我們再議。”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退下,這裡隻剩下了幾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韓謙誠單手扶着額頭,他擡起眼眸,深邃的黑就像是一潭深水:“您需要誰去聯姻?同誰聯?”
江漣輕挑眉毛,舉起茶杯飲了一口:“前禦前大總管。”
在座的人都無不震驚,司馬昭如已經猜到了,也沒表現出多大的震驚,反而很平靜地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很抱歉,這個職位不列入聯姻範疇。”
“那我也很抱歉地告訴您,這個能列入我想聯姻的範疇。”
話題進行到這裡就沒有人接話了,韓謙誠看着司馬昭如的臉色黑了一黑,最後他說:“這個看來還有沖突,我們改日再議。”
“就現在決定,要是不的話,大單于現在還在宮外不遠。我随時可以請他進來,我們再多多進行深入交流也可以。”
要是把真正的大佛請進來那不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到時候甚至連這個宮殿都不一定能保得住,現在的這兩個要求真的已經算仁慈了,畢竟沒有要交那麼的的珍寶。
“行,可以,您現在就回去歇着吧,我們再進行細緻地讨論。”司馬昭如一咬牙就答應了,韓謙誠臉上的為難在他答應的那一瞬間就變成了震驚。
“這......”韓謙誠還想着勸他,但是司馬昭如擡了擡手,讓他無需多言。
“爽快,那便如此,我們很快便要啟程,記得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期待我們下次再見。”江漣起身,最後再看了一眼司馬昭如,神情十分痛苦地皺了一下眉毛,真的是該死啊。
江漣在心裡一陣自嘲,原來在司馬昭如眼裡和心裡,國家、君主、臣民、百姓才是最重要的,而自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和籌碼,連江漣也是。
并不知道現在是該哭還是該笑,他們同意了聯姻,就沒有強迫一說,但是真正知道了自己在一個人心中的分量卻是難說的苦澀。
雪徹底停了,風也小了,路上都是一層厚厚的雪,沒有一點腳印,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心中也不難有些空落。
司馬昭如看着韓謙誠:“其實您也不必猶豫,奴都沒關系,隻是奴不想看到有人戳皇室的脊梁骨,這件事情是奴同意下來的,不會有那麼多的閑言碎語。”
“可是......”韓謙誠一臉為難:“就算是要跟他們打一仗......”
姜熙在這個時候發話了:“皇上,這次打不了,真的打不了,十年生息,十年前南蠻給我們的重創到現在還未徹底清除,都說修養生息,我們不過才十年,而匈奴是修養了數五十年的生息,我們沒有勝算,他們鮮少有大戰,同我們不一樣,沒有人想要争那片草原,而我們所在的位置才是險要,哪一個單拎出來我們都沒有勝算,公公的方法已經是最佳方法了。”
“我們有錢!我們有金銀!難道我們還不能給他們嗎?”韓謙誠真的有些着急,說出來的話都有些幼稚。
司馬昭如笑了笑:“錢?他們缺嗎?他們甚至比我們更加有錢,要是一開始就想要錢為什麼不提出來?他們隻是想要我,不,應該是江漣隻是想要我,好了,大家應該乏了,快回去休息吧。”司馬昭如起身,司馬相如拉住司馬昭如的一袖子,司馬昭如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出去了。
脫離了溫暖悶熱的房間,出來的一瞬都感覺腦子都清醒了。
才剛走沒兩步,王玉就匆匆忙忙跑出來:“父親!父親!我背着您吧。”王玉在司馬昭如的跟前蹲下,他放低身體,将後背露出來。
“好。”司馬昭如也沒有推辭,趴在他的背上。
“父親,”王玉背着他穩穩在雪地裡面走着,和他說着年少時候的趣事:“父親,還記得上一次你背着我是什麼時候來着?十一歲那年吧,我曾經一直想着等你老了到我來背你,現在終于有機會了,雖然父親并沒有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