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如站在窗邊，外面是冰天雪地，連人都不能看見幾個，他在思考着青青今天對她說的那一番話。

司馬昭如是以聯姻的身份來到的這裡，但是據他所知，現在大單于的三個兒子快要繼承大單于的位置了，眼下正處于關鍵時期，可能對于外人的看管沒有那麼嚴格，不然青青也未必能夠那麼輕松就串通好外面的人，但是江漣并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該怎麼辦？真的追出去或者将青青殺掉該怎麼辦？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在想什麼？”江漣的聲音突然就從身後傳來：“我這裡有二嫂剛剛做出來的糕點，她叫我送一些來給你。”江漣把手裡還散發着熱氣的東西放下，白煙緩緩升起，香氣一瞬間就彌漫了整個屋子。

江漣見司馬昭如沒有反應，以為是他并不想看見自己就笑笑說：“趁熱吃了吧，我先走了，早點睡，明天晚上有花火大會。”

“江漣。”司馬昭如見他要走連忙叫住他，語氣有些慌張，江漣聽見也愣了一下，轉過身來看着他。

司馬昭如猶豫着要不要說，目光在閃躲着，十根手指交纏在一起，最後他就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一樣：“你想不想要大單于的位置？”

江漣眨了一下眼睛，喉嚨有些幹澀，但還是十分誠實地做出答複：“想。”

“為什麼？”

又一個問題被抛出來的時候江漣猶豫了一下：“小時候的執念？反正不管是為了部落還是為了自己小時候那個不切實際的夢想，我都需要得到大單于的位置。”

司馬昭如說：“大單于現在遲遲沒立左賢王，應該是在你們三人之間很難抉擇吧？”

江漣搖搖頭：“大單于他在我們三個人之間并不難抉擇，隻是在部落的子民們難抉擇，大哥很聰明，是嫡子，所有的功績都被大家看在眼裡，但是不僅是我大哥個人還是大單于都覺得他不适合這個位置；我二哥他雖沒有什麼文采，但是狩獵和武器倒是樣樣精通，大單于覺得他沒有策略頭腦，就是一根筋，不适合；反而在我這裡，我能受到的關注卻很少，我是大單于第三個妻子所生，而我的母親隻是一個小小的異域歌女，我的勝算并不大，與其說不大，其實根本就沒有勝算，我的血液不純。”

司馬昭如認真聽完了他這一段話，快速思考一番：江漣是最合适的人選。

江漣見他沒有再說話就搶先一步說：“吃完就早點睡吧，我先走了。”

“等等！”司馬昭如擡頭，忍不住往前踏出一步：“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好。”江漣依舊站在原地，他看着司馬昭如一步步走近，最後坐下。

“你也坐下吧，仰頭看着你我脖子疼。”

江漣的身形不是一般的高，就算是司馬昭如已經算是高的那一類，但是江漣卻可以比他高出一個頭，江漣現在也三十五歲了，但是在司馬昭如眼裡，心态和性格舉止依舊還是帶有小孩子的感覺，但是有時候卻能讓人有一種來自強者的壓迫感，譬如說在皇宮裡面他看見江漣的那一眼，給人的感覺就很不一樣，好像是許久未見之後突然就長大，有點讓人猝不及防。

江漣坐在司馬昭如面前，中間隔着一個火爐，裡面的炭火很充足，火苗還在跳躍，時不時還會蹦出幾點火花。

兩人之間沒有人說話，就那麼一瞬間的安靜，司馬昭如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

司馬昭如咬了咬嘴唇，江漣看見了他這個細微的舉動就說：“要是還在猶豫的話改天你想好再說吧，冬天幹燥，嘴唇開裂的話很難愈合的。”江漣站起身：“我就先走了。”

一步、兩步、三步......

離門口不過還有三四步的距離時司馬昭如猛的站起身跑過去，在江漣要推門出去的時候拉住了他：“都說有話對你講了！”

江漣被他拉住的手腕輕輕動了動，好像在确認這個是不是真的。

“江漣，别人會欺負青青嗎？他沒有身份。”

江漣一直覺得司馬昭如身上有一股讓人很安心的香氣，在他沖過來的時候，比他先到的是那個好聞的熟悉的香氣，一種很清冷的桂花香。

“不會的，放心吧，我該走了，還有什麼需要的話就叫下人來這裡就好了。”

江漣輕輕拿開司馬昭如握着他手腕的手。

這還是江漣很少有的動作，因為江漣往往是挽留的那一方，現在被挽留還是有一點不知所措的。

房間裡面再次隻有司馬昭如一個人了，食物的香氣帶着煙火的溫暖，司馬昭如原本有些微微僵硬的身體現在也開始慢慢恢複，緩緩就感受到有一種空虛的感覺。

不知何處桂枝香，如今隻有暮雨生，沒有硝煙的戰争在心裡擾亂着司馬昭如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