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優，記住不要向女孩子亂發脾氣，你可是男子漢，男子漢要有氣度。”

“為什麼？她自己不認路，為什麼又是我的錯？”低着頭嘟囔着，神田老老實實地跟在提耶多爾元帥的背後，“真是煩人……早知道不把外套給她了，還反咬一口，哼。”

“哦？原來是小優主動關心别人了呀？嗯嗯……是我誤會小優了，抱歉呢。”

“道歉就不必了。”神田冷哼一聲，“那種笨蛋，誰要關心她。”

還不如不關心呢，真是好心變成驢肝肺。

“我替你和他們解釋一下吧？”

“不用了。”神田更加不高興了，“反正不會再有下次！”

神田和加奈見面的第二天，提耶多爾元帥帶着神田去科學班取修整完善的六幻，經過科學班的走廊時，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了輕聲的對話。

“惡魔之血中誕生的孩子？”

“是啊，聽說伊艾卡元帥很喜歡那個孩子呢，原本元帥今天就要離開教團的，就是為了這個孩子而打算多停留一天。”

“但是我聽說中央廳最近好像有人要來視察，因為新增加了幾名驅魔師……不僅僅是提耶多爾元帥剛剛帶回來的神田優，還有昨天伊艾卡元帥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是叫加奈吧。”

“沒錯，而且這個孩子還是寄生型的呢，更加的稀有了啊。”

“一下子多了兩名驅魔師，我想魯貝利耶長官也不會那麼逼迫李娜莉那孩子了吧……看她年紀那麼小就被中央廳逼着，太可憐了。”

“誰叫神的選擇那麼殘酷呢……”

李娜莉·李，國籍是中國，比自己早兩年加入黑色教團。但是從神田來到這個教團總部之後，至今已有一周了，卻一直沒有碰過面。神田隻是從教團其他人的隻言片語中概括出一點點信息——李娜莉很少和别人說話，大約是語言不通吧，聽說她來的時候極其的自閉，隻和醫療班的護士長說話。

至于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等見面了就知道了。

不過至少他從對話裡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那個白色的光，還有能震碎刀刃的韌度，加奈果然也是Innocence的适格者，但是就是不清楚她的innocence究竟是身體的哪個部分。他不是很喜歡用“稀有”一詞來形容寄生型的驅魔師，這讓他覺得是在形容一件物品，一件工具。

正要踏進科學班的大門的時候，前面響起了一個中年男子略帶憤怒的聲音：“我在問你話！既然已經是驅魔師了，就老老實實地聽從中央廳的指派，不要總是想着如何逃避！生為驅魔師，你的一切都應該與AKUKA戰鬥，李娜莉·李！還有你，加奈·貝希摩斯！你要弄清楚，庇護一個不敢和AKUMA作戰的驅魔師可是重罪！”

聲音很熟悉，神田知道這個人是誰。

馬爾科姆·C·魯貝利耶，中央廳的長官，黑教團的直屬上司——自然，最喜歡管教團的事。不過神田對他可一直沒什麼好印象。在他的記憶裡，魯貝利耶和中央廳都是混蛋，都把驅魔師當做剿滅AKUMA的工具。

要不然，怎麼會出現像自己這樣的……人造驅魔師這樣的怪物。

“真是的，幹什麼吵吵嚷嚷的……”提耶多爾元帥習慣性地念叨了一句，并沒有進門而是站在門邊，随手拉過一個向外躲的科學班成員問道：“打擾一下，這是在幹什麼呢？”

“啊，提耶多爾元帥，”對方一見是元帥提問，趕緊拉着提耶多爾元帥退到牆邊，“元帥您勸勸魯貝利耶長官吧……他一直要逼着李娜莉出任務呢！”

“總部裡沒有其他正在待命的驅魔師了嗎？”

“實際上……索卡魯部隊有兩名驅魔師正在待命，但是您也看到了……魯貝利耶長官非要李娜莉出任務，我們都覺得讓一個才八歲的孩子去對付AKUMA太危險了，但是長官執意不肯。”說到這兒，科學班的那個成員歎了口氣，“我是真的不願意相信，神會把那麼小的孩子送上戰場……”

“她需要适應！就這樣讓她去和AKUMA戰鬥，她會死的！”

就在這時，加奈毫不猶豫地反擊了魯貝利耶的訓斥，也打斷了這邊的對話。

“魯貝利耶長官，對你們來說，每一個驅魔師都是無比重要的吧？你們就不怕因為這種毫無考慮的決定，失去一個重要的戰鬥力吧！”

神田有些詫異，他沒想到那個連總部大門在哪邊都搞不清的人，竟然敢這樣對魯貝利耶說話。

面對加奈的反駁，魯貝利耶隻是露出了冷笑，同時晃了晃手裡的一個文件夾。

“加奈·貝希摩斯，innocence的同步率隻有62%，這個數據竟然是寄生型驅魔師的，還真是讓我感到意外。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大言不慚地談什麼‘李娜莉需要适應’？她的同步率至少有78%，你這樣護着她，該不會覺得你有代替她執行任務的資格吧？如你所說，每一個驅魔師都無比重要，既然如此，讓李娜莉盡快開始執行任務不是更加合理嗎？難不成，派你這個連同步率都才剛過及格線的驅魔師去執行任務，勝算會更高？”

“你這混蛋……”

“總之，這次的任務必須由李娜莉去！要是連驅魔師都被保護起來，那麼這場戰争還有什麼勝算可言！”

接着，是一陣急促的腳步，滿臉陰沉的魯貝利耶從加奈的面前匆匆走過。隻是在離開科學班之前，他忽然停了下來。

“對了，加奈·貝希摩斯。”他說，“‘惡魔之血中誕生的孩子’，有關你的這條記錄，我很感興趣，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說完這句話，魯貝利耶帶着他的随從離開了科學班。

神田看了他一眼，就跟着提耶多爾元帥進了科學班的大門。隻見科學班中間的空地上跪坐着兩個孩子，其中栗色卷發的那個女孩緊緊地抱住懷裡的一個更加小的女孩。那個女孩已經完全陷入了驚恐的狀态，身體不住地顫抖着。衆人圍着兩個孩子又是安撫又是找醫療班，亂成一團。

“李娜莉，李娜莉你還好吧？”年長的護士長急匆匆地趕來，小心地将吓得完全愣住的李娜莉抱進懷裡，“他已經走了，沒有關系了……”

“元帥，你看。”陪同提耶多爾元帥一起進來的那個科學班成員頗為同情地看着被護士長帶到一邊的李娜莉，“每次魯貝利耶長官一來，就是想辦法讓她盡快去和AKUMA戰鬥，但是……”

“這還真是難辦啊。”提耶多爾元帥低低地歎了口氣，“被innocence選中的适格者本就稀少，中央廳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适格者的。”

師父無奈的話敲擊着神田的心。他慢慢的将視線轉向已經站起來的加奈，忽然記起剛才魯貝利耶說的話。

惡魔之血中誕生的孩子……到底是什麼？

她和innocence的同步率，為什麼會這麼低？

“我已經受夠了！為什麼中央廳還要逼這個孩子！”

“就是啊！不是還有其他的驅魔師在嗎！中央廳把她們這些孩子當成什麼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她們是被Innocence選中的人呢……”

總算把一大早的混亂平定了下來，醫療班和科學班的人依舊在大罵中央廳。神田帶着新修好的六幻從醫療班前面走過，看見一個小身影抱膝坐在醫療班的外面，靠着牆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喂。”原本不想打招呼就這樣走過去的，但是想到剛才她居然敢在魯貝利耶面前保護李娜莉，神田多少還是有點佩服她。“你膽子不小啊，知道那個小胡子是誰嗎？”

“我知道。”加奈沒有動，“中央廳的長官，黑教團的直屬上司，來教團報到之前，伊艾卡元帥告訴過我。”

“那你應該也知道，魯貝利耶他們為了讓教團盡快增加戰力，什麼事都幹得出。”

“那又怎麼樣？”忽然她張了張嘴，聲音不大卻讓他微微側目，“為什麼非要李娜莉去，她已經那麼害怕了，比起她，讓我去也比她好啊，她根本沒有習慣驅魔師的身份，但至少我不會那麼害怕……”

“你在同情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抱着六幻靠在一邊的牆上，神田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就算你現在因為同情而保護她，最終她還是要走上對抗AKUMA的戰場的。”頓了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過去的事情，他有些嘲諷地笑道，“反正被Innocence選上的人，就是所謂的‘神的使徒’，除了與AKUMA戰鬥之外，别無選擇。”

是的，從他蘇醒過來的那一刻起，身邊的所有人都無一例外地教給他一個信念，那就是戰鬥，除了戰鬥還是戰鬥，直到所有AKUMA，包括它們的制造者千年伯爵全部消滅為止。對他而言，驅魔師，除了是對抗AKUMA的殺戮工具之外，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需要。

有些可悲吧，一面鄙視着把驅魔師當做殺戮工具的中央廳，一面又無奈地清楚着自己就是為了對付AKUMA而被制造出來的工具，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每天被當做工具看待的那些日子了。

“就算要戰鬥，也不應該是這樣！”

神田嘲諷的神情還挂在臉上，原本坐在地上的加奈忽然一下子站起來，捏緊了拳頭看着他，一張素白的小臉漲得通紅。那雙晶藍的眼睛直直地瞪着神田，像是要把他的想法全部推翻一樣毫不退讓。

神田被看得有些心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那你想怎麼辦？她被innocence選中，她就必須成為驅魔師，必須去戰鬥，難道你有辦法讓她和innocence解除關聯嗎？這裡原本就不是弱者該來的地方，她這樣一直抗拒下去，隻會過得比死還難受！”

“我知道！”更加尖銳的吼聲強硬地頂撞了回去，“我知道……但是……”

她忽然垂下了頭，聲音有些疑惑，更充滿了不甘：“難道你就是為了戰鬥才成為驅魔師的嗎？！隻是為了戰鬥而戰鬥，和戰争工具一樣，那不是太可憐了嗎！”

神田的心裡微微一震，下意識地吼回去：“是嗎？我就是為了戰鬥才成為驅魔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