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可能啊,剛才拜托自己去拿藥的時候,她連話都說不出了,那種感覺怎麼也不像是還有力氣跑出去。
“在的話就出點聲!喂……”嘴上說着略帶抱怨的話,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用力推起并不算沉重的木門來。但是,這扇門隻打開很窄的一條縫,立刻就像是被什麼卡住一樣,沒法繼續打開了。
怎麼回事啊。神田在心裡犯嘀咕,這種狀況,他就算是想要進去看個究竟也沒有辦法啊。再次用力推了推,門後的東西似乎動了一下,看起來并不是桌椅之類的物件。神田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渾身一個激靈,接着推住門闆,側着身用盡全力擠進了門裡。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拜托他取藥的加奈,此時正倒在門後的地闆上。
把準備好的咒罵全部原封不動地咽回肚子裡,神田看着蜷成一團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上前推推她。
“喂,你沒事吧?不會真的昏過去了吧……喂……”
倒在地上的女孩子發出一聲微弱的低吟,莫名其妙地讓神田放下了心。随後她用盡全力似的支撐着身體坐起來,卻忽然雙臂一軟,又險些倒下去。
“你是笨蛋嗎!這樣還能倒……”
後半句話就那麼卡在了神田的嗓子眼兒裡。
加奈的雙臂抖得十分厲害,像是忍耐了極大的痛苦一樣。神田正在詫異,但當他的目光停留在加奈的指尖時,他瞬間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的年齡和他差不多。因為是女孩子,所以加奈的手看起來更加顯得小巧。但是現在,情況詭異至極——她的十根手指上全是血,仔細看去,每一根手指的背部都像是被刀子劃開一般,從指甲一直到手背的關節處,十道長長的血口子叫人膽戰心驚,長長的傷口裡,甚至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骼。那些裸露出來的指骨和掌骨,也不像是自家元帥的素描紙上畫的人體骨骼那樣光滑齊整,而是閃爍着奇怪的白色電光。古怪又細微的噼啪聲中,尖銳密集的骨刺不規則地生長着,把那血口子上翻卷的皮肉刺得更加破碎不堪。
神田看得胃裡一陣翻騰,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不過很快他發現了新的東西:在那血流如注的傷口周圍——雖然隻是極小的一塊面積——他看到了仿佛用針尖雕刻一般的黑色記号,黑色的五芒星。
不可能吧……
“抱歉……讓你看到這樣的場面。”
雙手發着抖,加奈還是準确地從神田的手中拿起了小玻璃瓶。她小心地避開了神田的手指,沒有讓自己滿手的血沾到他手上。但是,她的手抖得太厲害了,連那個小小藥瓶的瓶蓋都無法打開。神田有些看不下去,想要拿過藥瓶幫她打開,可加奈卻有些慌張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不可以碰到我的血——裡面有AKUMA病毒。”
“什麼?!”還真的是這個?
“沒有關系,以前總是會這樣。”加奈努力擠出一抹笑容,竭力做出輕松的樣子。說話間,那些從裂開的傷口處擴散出來的黑色五芒星,争先恐後地爬上她手背上血肉模糊的皮膚。
隻不過,它們的面積并沒有繼續擴張。血肉之下的森然白骨忽地燃起了白色的火焰,燃燒着她不住淌血的雙手。讓人驚訝的是,那火焰并沒有灼傷她的皮肉,相反,那些長長的傷口,卻在白焰的灼燒下,漸漸收縮了回去。那些試圖繼續擴散的黑色五芒星,也在白色火焰之中消散,暫時看不見了。
“這就是我的innocence。”加奈看着雙手的白焰,滿臉冷汗的她努力控制住手臂的顫抖,“我的每一寸骨骼……它們散發出的白色火焰,會阻止傷口和五芒星範圍繼續擴大。”
伴随着火焰逐漸散去,血流如注的傷口愈合了。但是,用“愈合”一詞,似乎并不恰當。
那些沿着骨骼裂開的皮肉并沒有重新長好。所謂的愈合,不過是某種奇特的、金屬一般的物質,硬生生地填滿了那些觸目驚心的血口子。一團團細小的白光在傷口的皮□□隙之間跳躍閃爍,也隻是将那些并沒有愈合的傷口堵住,使那裡不再流血而已。
神田看得心驚肉跳,握緊的手心裡沁出了細細的冷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寄生型驅魔師吧,血液怎麼會有AKUMA病毒?按理來說,寄生型驅魔師的體内就算中了AKUMA病毒,也能夠很快就淨化完畢……”
面對他的質問,加奈望着傷痕累累的雙手,輕歎了一口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血液裡,病毒無法被淨化。”
神田沉默地看着她,看來魯貝利耶說的什麼“惡魔之血中誕生的孩子”不是胡扯。innocence和AKUMA病毒竟然共存于一個身體,竟會有這樣離奇的事情。
“真的很不好意思,讓你這麼晚了還幫我取藥。”就在兩人坐在地闆上沉默相對的時候,加奈起身點起燈,燈光不甚明亮,将她矮小的影子也投射得顫顫巍巍。
忽然,她開口向神田道歉:“吵到你沒法休息了……抱歉。”
“啰嗦。”習慣性地把話接過去,神田微微側過臉,隻這一個動作,卻撞上了她的視線。
那樣透明的藍色眼瞳,在暗淡的室内折射出風燈暖黃色的光線,一瞬間像極了剔透的水晶,有種夢幻一般的色彩。
倒是一雙好看的眼睛。
但是,她的體質,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呢?
神田更加焦躁了起來——他并不愛管别人的事,或者說,哪怕教團的人都死光了,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隻不過,這個晚上他所見到的,這位新同僚怪異的體質,還是讓他稍微有點想要留意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