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們的城市（2）
狂暴的北方寒風宛如發了瘋的野獸，呼嘯着用那溫柔美麗的雪花埋葬大地上的一切。它就像一個不計一切代價也要毀滅世界的神一樣，向着所有不肯屈服于它的生物施展着令人生畏的威嚴。
“可惡……根本沒法看清前面……”
隻能用手擋住迎面打來的雪團，神田不得不眯起眼睛。風太猛烈，刮得他站都站不穩，頗有些狼狽。幸虧這裡的氣候不像南國那樣潮濕，不然這裡的極寒加上濕潤的水汽，那種冷得骨節發疼的感受可就太不好了。
“到底還有多遠？！”
“這種情況……大概還得走一段時間……”同行的探索隊員用力提高了音量，“要是沒有這樣的風雪的話，應該能趕上……”
神田之所以看不清路，并不僅僅是因為該死的風雪阻撓，更大的原因是這裡沒有太陽。
他可以确定自己已經在雪地裡掙紮着前進了大約一個小時了，手中那盞即将熄滅的風燈就是最好的證明。按照時間算來，天應該會慢慢亮起來。但是自從踏上了這塊北國的土地之後，他才真正體會到自家元帥所說的“大自然的神奇”之處。
冬天的莫斯科，白天短暫得不像話。更何況是像今天這種暴風雪肆虐的日子，大概一整天都是灰蒙蒙的了。不過這樣的阻礙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麼，唯一讓他更加煩躁，甚至想拔刀砍了的，就是尾随而來的克羅利克。
“哈哈，這麼大的風雪，還真是有些糟糕呢。”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神田的後面，克羅利克嘿嘿地笑了起來，“是這個方向嗎？”
“少羅嗦！”話雖然這麼說，神田還是遲疑地停了下來。在這種能見度極差的環境下，即使是探索隊員作為向導，他也開始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前進方向是否正确了。
“喂！方向沒問題嗎！”
“風雪太大了，格雷姆的信号也一直都無法接收到……”
“所以說，有時候還是需要合作的。”停下腳步在口袋裡摸索着什麼，克羅利克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呼……幸好不在老頭子那裡……”
“什麼東西？”神田不耐煩地問道。
“哎呀，指南針啦，你們沒有這東西嗎？”
“本來是有的……”那名探索隊員如釋重負，“可是損壞了……真是謝謝了，幫了大忙了。”
“這個地方風雪又緊，白天也短，沒有這東西可辨别不了方向。”雖然神田手中的風燈已經起不了照明的作用，但是好在這時老天終于打算灑下一點點光線了。借助這微弱的光線，照着指南針的指示，他們很快确定了方向。接下來的事情似乎順利了一些——風雪稍稍有所緩和，他們也終于可以加快腳步了。即便環境依舊非常惡劣，神田也不再抱怨什麼了。
随着風雪的平歇，純白的雪原開始顯現出被暴雪遮掩的濃密白桦林。那些筆直的樹成排成片地生長着，枝桠交纏，彼此手挽着手屹立在昏暗的天空下。泛着銀光的樹皮比白雪還要鮮亮，讓人想起濃雲之上明亮的陽光。
“真是美麗的樹，是吧？”
“大概還有多遠？”無視克羅利克的贊歎，神田緊皺着眉頭努力加快步子，同時低聲質問着随行的探索隊員。
“不遠了，翻過前面那個雪坡，就是貝希摩斯大人遇襲的地點。”
這一路，随處可見大大小小的腐蝕坑，讓人有種這一路上都被隕石撞擊了的錯覺。看來，加奈他們和LV2的纏鬥異常激烈。按照以前的經驗，面對能力多樣的LV2，神田和加奈即使聯手，也還是免不了一身傷。現在隻有她一個人，哪怕她現在勉強自己的身體，超負荷發動innocence，可能也沒法順利取勝。就這樣一邊忍不住擔憂一邊趕路，比起觸目驚心的戰鬥痕迹，神田更注意的是偶爾冒出來的一些LV1的雜碎——見一隻砍一隻，他銳利的刀法毫不拖泥帶水。這樣又前進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一直啰啰嗦嗦的克羅利克忽然湊近神田的耳邊嘀咕了一句：“有人在盯着我們。”
“混蛋，離我遠點。”
習慣性地和克羅利克重新拉開距離，沒等神田開始教訓他，遠處的雪地深處忽然爆出一聲槍響，近旁的一棵白桦樹上，樹幹上直接被打了個洞。槍響之後，就是一聲怒吼，是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氣場十分強大：“那邊兩個小鬼，要跟蹤的話就給我過來！”
神田和克羅利克同時一愣。
“啊，那位好像是莫斯科警備隊的副隊長，芙羅拉小姐。那個……你們還是别太反抗……”
随行的探索隊員立刻高舉起雙手示意并沒有惡意，同時提醒了他們一句。
“那個啊，我聽說俄羅斯的女人都挺彪悍的，她好像在叫我們過去哦。”克羅利克也跟着把雙手高高地舉了起來，“喂，你也快點啊，我不想和漂亮大姐姐起沖突。”
“嘁！我又不認識她！再說了，誰是小鬼！”前一句還是對着克羅利克吐槽，後一句，神田毫不克制地吼了回去，“我管你是誰！敢擋路就砍了你！”
“砰”地一聲，一顆子彈“嗖”地劃過。神田隻覺得臉頰邊竄過一股熱浪，回過神時，幾縷可憐的頭發忽悠悠地和主人說再見。神田的暴脾氣正要發作，一梭子的子彈噼裡啪啦地打在他和克羅利克的腳下，很好地讓他閉了嘴。接着，從前面不遠處的雪地裡走出幾個人，都穿着厚厚的大衣，扛着槍。為首的是個身材高挑的金發美女——雖然神田對于判斷人的美醜方面一向比較遲鈍也沒興趣，但是現在，他也有點覺得這臭女人的頭發的确挺漂亮。
“所以說，黑教團究竟是個什麼組織，怎麼都派這種小鬼上前線戰鬥。這裡是戰場，不是寄養所！”
“可是，芙羅拉副隊長……”
“算了，既然伊萬諾夫先生都說沒問題，希望這不是個愚蠢到家的玩笑。”一邊走一邊抱怨了幾句，金發美女收起了槍，走到神田和克羅利克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們。那雙碧藍色的眸子帶着危險的目光，非常不爽地瞪着神田，“剛才就是你說要砍了我？”
“呃……他是在開玩笑……誰敢對漂亮大姐姐說這種失禮的話……”
一腳踢開笑得一臉谄媚的克羅利克，神田不服輸地瞪了回去：“是我說的，怎麼樣？”
“臭小子，長得挺秀氣，膽子不小啊。”金發女子笑了起來，隻不過那神情看起來好像立刻就要把神田大卸八塊，“有沒有本事，隻會嘴上說說，也不過是死小孩嘴硬。看這薔薇十字架……你也是黑教團的驅魔師？”
“廢話，你這金毛臭女人。”
“呵，世界上竟然有這麼不靠譜的組織。”一甩金色秀發，芙羅拉露出了明顯的不屑神色，“讓這麼小的孩子去和那些怪物戰鬥？開什麼玩笑！”
“輪不到你來啰嗦，你這個臭女人給我閉嘴！”
“果然不靠譜啊！這種毫無教養的小鬼是從哪兒來的！看來我得先教會你什麼叫做人的基本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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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芙羅拉帶到了莫斯科南郊的警備隊臨時營地，神田如願以償地見到了他最不想見到的人——以一個顔面掃地的姿态。
“喂，小丫頭，你們教團是不是得加強禮儀教育啊？”推開營地一角的一間有些破舊的屋子的門，芙羅拉向着裡面的人說道，“我抓到一個滿嘴髒話的臭小鬼，他說他是你的同伴。”
“啊，芙羅拉小姐……咦？這是……”
熟悉的聲音，百分之百的疑惑，也許心裡還有百分之一千的得意洋洋，神田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閉嘴！什麼都别問！”拼了命地拳打腳踢，結果完全不頂用。神田看不到加奈此時的表情，不過他完全可以想象，日後加奈一定會用一百種方式來嘲笑他今天的遭遇，“死女人你放我下來！我和你沒完！放開我！”
“放你下來？你個臭小鬼先學會尊重長輩！”完全不理會神田的怒吼，芙羅拉氣定神閑地開口道，“加奈，這小子就是你說的，在莫斯科城内接應你們的那個……叫什麼神田的家夥？”
“呃……是的……”
聞言，芙羅拉重重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