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白首次被聖尊“委以重任”,他自是全部身心皆放在尋鐘寄靈這件事上,唯恐完不成聖尊的任務,被說辜負聖尊的擡舉。
他隻見過那鐘寄靈一面,當時雖覺得似曾相識,卻與那人并沒有什麼交集,手上也沒有關于她的貼身物件,隻怕沒辦法用尋迹的術法去追蹤。
沈硯白很是煩悶,一是不知如何找尋鐘寄靈的蹤迹,二是他不明白,聖尊為何要找鐘寄靈,鐘寄靈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外門弟子,難道她還有什麼旁人未知的東西?
鏡玄聖尊此等境界,能讓他上心的絕非尋常之輩。以他的脾性,九重天上的人扣他的門估摸着都會吃閉門羹,他卻主動要找一個外門弟子。莫非……
沈硯白這人心思複雜,每每遇到不解之事便會多想,這回他擰着眉頭尋思着。
在這修真界,能讓鏡玄聖尊上心的,也許隻有與他并稱二尊的虛渺元尊了。雖然二人在禹清池生前毫無瓜葛,但沈硯白覺得,至少以禹清池現在的地位還是值得讓鏡玄聖尊動點心思的。
他反複回味當時看到鐘寄靈的第一眼。那種心悸…除了禹清池誰又會給他這種感覺。
會不會…鐘寄靈真的與禹清池有關。沈硯白被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想法着實吓了一跳。
沈硯白此刻覺得,現在不止是鏡玄聖尊要找鐘寄靈,他也要找鐘寄靈回來,因為他有太多的不惑了。他将手頭上的事務全部擱置,而後帶人下了山。
他叫人在山下不遠的城鎮貼了重金懸賞的告示,又命人拿着畫像挨個去問。臨近傍晚時恰好遇到了藥房掌櫃來提供線索,沈硯白憑着線索一路追蹤追到了胖公子府上。
與此同時,禹清池已經乘着太極宗的禦劍飛行到了太極宗。帶她的陸圓滿禦劍術法修行得不甚好,一路上害的她有好幾次差點墜下去。
到了太極宗大門,陸圓滿還很驕傲地對禹清池道:“你第一次飛是這樣的,以後我帶你多飛飛。”
禹清池暗诽:得了吧,你連左右都分不清。
随後她看向太極宗的大門,這扇門約摸有四丈寬五丈高,上面畫有陰陽太極圖。這裡沒有玄清門那般森嚴的防線,唯有這一道大門為界,進門便是太極宗,出門便是外界。
這樣的大門自然不是人力能推開的,禹清池想如果這麼多年規矩沒改的話,隻需用門印放在右邊凹槽,大門就自動開了。
這時,隻見阮秦桑到門的右手邊,從衣襟裡取出太極宗門印放在凹槽中,“轟隆”一聲,大門便敞開了。
禹清池扶額,記得她曾經說過好幾次太極宗防範不嚴,隻需一個門印便能來去太極宗自如,若被有心人拿走了弟子門印豈不危險。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改。
“鐘姑娘,進來吧。”阮秦桑說罷,便朝門中走去,其他弟子一同跟上。
進了太極宗門,禹清池的視野一下開闊了。各種樓宇高閣坐落其中,隻是與十五年前大同小異,無非就是有的地方修繕過幾次顯得有些陳舊。太極宗向來清正,瓊樓玉宇是沒有的,充其量就是有幾個如假包換的摘星台。
隻不過摘星台大抵沒啥銀子修,最高的如今才修了大約十三四層,她記得她死的時候都已經八層了。
“怎麼樣?氣派吧,比玄清門如何?”陸圓滿用胳膊肘戳了戳正在行走的禹清池,沖她挑挑眉毛。
禹清池回之一笑。比氣派自然是比不過玄清門的,但論樸實無華接地氣,除了藥師谷,太極宗絕對是頭一份。看看這縫縫補補新三年舊三年的掉皮牆,再看看那邊噼裡啪啦掉舊瓦的閣樓,還是一如從前。
轉眼間幾人就到了靈蘭殿,禹清池再次被一種熟悉的感覺激得鼻子一酸。她自打進了太極宗的門,便每日都會出現在靈蘭殿。原因無他,隻因靈蘭殿運用廣泛,宴席、大會、普道、甚至一年一度的道法表演都在此處。
淚眼婆娑間,禹清池一腳踏進了靈蘭殿,朦胧中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于高台,随着淚珠墜落,那人的身形清晰了起來。
禹清池輕啟嘴唇用低微如氣流的聲音念出了一句“二師兄”,隔着前面數個人頭,她在罅隙窺得了柳穆北的身姿。他斜靠在椅上,一襲太極陰陽袍散在銀椅,燭台幽光,映着他的昳麗輪廓、堅韌眉眼,如墨長發隻用銀藤高束,一别多年,他的身姿盡是一宗之長的風範。
或是察覺到了十數步外的那一聲微弱聲音,柳穆北正了正身體。與此同時,衆人抱拳單膝跪地,洪聲道:“宗主!”
“回來了。”柳穆北起身,松散地理了理自己的長袍,正要問一句事情辦的怎麼樣,卻注意到唯獨沒跪下的禹清池,“這是誰?”
禹清池注視着柳穆北,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術般動彈不得,她隻恨此刻不能相認,不能沖上去說出自己就是禹清池,是他那逝了十五載的師妹。
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裙角被人拽了一下,低頭看去,是陸圓滿拽着她的裙角,用口型做了一個“跪”的動作。
禹清池這才調動身體,“刷”地跪下來,道:“柳宗主,我是來投奔太極宗的。”
“投奔?我太極宗雖然不問出處,可也不是任何一個走投無路的人都能入的仙門。”柳穆北負手,垂着眸子看向禹清池,從她的周身氣韻察覺出她不是修仙的材料,便想擡手轟人。
“宗主。”阮秦桑出言制止,“弟子領她回來是有原因的。”
之後,阮秦桑就将他們與禹清池在胖公子家中所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地講出來,且不忘從中摻雜對禹清池的贊賞之詞,以達到讓柳穆北改變态度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