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清笑道:“自從入這雲夢山開始,師父就教我功夫,那些招數早已經爛熟于心,一招一式之間渾然天成,你才剛剛入門還急不得,慢慢來。”
瑾清和舒禾在後山樹林當中比劃起來。
夜已經深了,月色清亮如水,映照了森森草色,溪水泉流之聲鳴響。
眼看就要輸了,葉舒禾不肯輕易認輸,學會了幾招拳腳功夫,不講武德朝瑾清偷襲而去。
如同小貓撓人一般,一時引起了瑾清的争強好勝之心,舒禾舉械投降。
瑾清卻不依不撓追趕起來,走投無路,葉舒禾爬到了一棵大樹之上。
舒禾咧嘴笑道:“來追我呀。”
瑾清喊道:“别以為上了樹,我就不能追上你了。”
瑾清步履輕快,随着舒禾攀爬上了樹木,葉舒禾見瑾清就要趕上來。
處于居高臨下的位置,葉舒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備一腳将瑾清踢下樹。
瑾清為了躲避葉舒禾踢過來的腳,差點失去平衡,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身形。
隻消足尖輕輕一點,身形輕盈一躍,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樹下的灌木叢後。
算是被葉舒禾趕下樹的,瑾清叉腰擡首朝葉舒禾嗤牙咧嘴道:“舒禾不講武德,可讓我如何是好。”
葉舒禾在樹上笑起來,天真爛漫,瑾清一時被她銀鈴一般的笑聲感染,心中的那點惱怒之意,在看到她如花一般嬌美的面容之後蕩然無存。
正當此時,瑾清的身後卻傳來了一陣響動。
“是誰在此?”
乍然聽到傅榮的聲音,瑾清與葉舒禾都覺得很驚詫。
葉舒禾在樹上,看見瑾清身後的景象有些驚駭,不禁用手指了指瑾清的身後,示意瑾清不要轉身。
瑾清哪裡能夠理解舒禾的意思,究竟看到了什麼,眼睛瞪得如此之大,後面是有什麼可怖的事情發生了。
原來葉舒禾見到了水池當中的人影,立刻認出不是傅榮此人又是誰,一時覺得闖下禍事。
“傅,榮。”葉舒禾用唇形向瑾清傳述起來。
竟然撞見了在後山森林水池中洗澡的傅榮,瑾清神态一時不自然起來。
僵立着不敢動彈,葉舒禾的身形也隐沒到了樹後。
傅榮看不見樹上人影,隻看到瑾清站在水池邊上,一時惱怒。
傅榮很快就穿好了衣裝從水池中站起了身,說道:“深夜為何獨自在此。”
傅榮惱怒的身影從身後傳來,瑾清覺得立臉一時紅到了脖子後根。
“不知公子在此,多有冒犯,對不起這就走。”
傅榮心中反感,不知他在此地,還是說故意為之。
傅榮斥責道:“為何舉動如此輕佻?”
瑾清連連抱拳後退,不敢看傅榮一眼,很快身形便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往昔的景象煙消雲散,傅榮維持執棋的姿勢,正在複盤這一局棋。
瑾清此時面對傅榮,仔細回憶起當日的一些景象來。
當年在雲夢山的時候,傅榮因為看不慣她和葉舒禾二人整日追逐,舉止放蕩,他們之間常有龃龉。
他們在紫原老人身邊學藝,傅榮曾多次當衆訓斥于她,盡管那個時候傅榮與她還能略說幾句話。
此時傅榮心海之中始終回憶的是那一日的場景。
在那一個黃昏,他與小花還有許多人曾經并肩坐在雲夢山半山腰的一塊空地上對弈。
他注視眼前連綿群山心境曠闊。
在那場煙雨斜陽掩映之下,小花的面目格外溫雅。
傅榮承認從他第一眼看見小花的時候起,他便知道,小花的面目确實有蠱惑人心的資格,但小花品性輕佻,卻最是為他所不認同。
除了忌憚的彈壓之外,他還時時刻刻想要教導之,妄圖讓她走上正道,也是他作為師兄的職責。
那時候小花所說的是,“白雲蒼狗,你我皆不過是蜉蝣一瞬,又為何不可及時行樂呢?”
他對小花的此種說法也是嗤之以鼻,雖然人生彈指一瞬,但行樂與否并不及百年宏圖大業重要。
後來他知道了,小花從始至終便是如此放蕩的一個人,對誰都不會付出真心。
為了得到權利富貴,不惜犧牲皮囊色相,與傅琮之間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他又如何能夠容忍小花在他面前行那種苟且事。
卻不得不一次一次的忍下來。
但教導之心,愈發強烈。
那場對弈到了最後堪堪平局,其實他已經占了先機,本可以赢的。
隻是後來恍惚了那麼須臾,戰機便轉瞬即逝。
偶爾窺見小花的面目愈發完美無缺,失神了那片刻。
小花利用那一瞬之機将頹勢扭轉過來。
他向來自負觀察能力遠超旁人,從未有此種出神的時候,想來人皆有軟肋。
在那時候起,就知道,小花對他而言,也許就是那塊軟肋。
也許是他需要時刻忌憚的威脅,會在之後某個時刻對他構成緻命危害。
那一日小花的言行仍舊曆曆在目。
可是當初意氣風發,放浪形骸的人,如何變成那般死氣沉沉、灰暗的樣子。
對于傅榮而言,除了無窮無盡的痛苦,再感受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