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色的月亮出現在小鎮的正中央,你将在鏡中看見另一個自己,他會為你指明回家的路。”
夕陽西斜,目晝将息。
金紅的陽光塞籠罩着小鎮裡的一切,将那些磚瓦和鏡子反射的光都渲染成了這種熱烈又悲怆的顔色,仿佛一台将要落幕的啞劇。
幹癟的老人扯着一腔嘶啞得詭異的嗓音,緩緩地念着佶屈聱牙的詞句:“不要害怕看見他的眼睛,若你沒有直視他的勇氣,鮮血将塗滿你的全身,形與影同存。”
老人的面前站着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約莫不過十五六歲,輪廓不深,看起來像是個混血兒,白淨的臉上用油彩畫着方塊和梅花的符号,右眼下有一滴用黑色顔料塗抹出的巨大淚滴,誇張的妝造下依舊能看出五官的優美和尚未褪去的稚氣。
一頭金閃閃的半卷發打理得體,在殘陽下被映成溫暖的橙紅色,之下是一雙清新澄明的蘋果綠色的眼睛。
聽見老人的話,那雙漂亮的眼睛俏皮地眨了眨,唇角上揚,露出個孩子氣的微笑。
“可我并不需要誰為我指明回家的路啊。”他提起手中深綠色的狙擊槍,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了老人的頭。
嘴角的笑容逐漸擴大,顯得興奮又愉悅:“所以,麻煩你和另一個我都乖乖地躺在鏡子裡不要動好嗎?”
狙擊槍的槍口燃起一團蒼白的火光,驟然炸開一聲悶響。
“怦!”
【靠!他在幹嘛啊!】
【樓上顯而易見,他把(智者)狙了】
【(智者)不是這個本裡的關鍵NPC嗎?這麼莽不要命啦?】
【樓上的淡定,(智者)的信息已經抖得差不多了,如果按照提示走也不是不能通關,小醜好歹是一年多的玩家了,不至于那麼沒分寸,都是舞台效果】
【那他現在在幹什麼!】
小電視觀賞區裡的觀衆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裡的少年提着槍,土匪似地沖進了鎮民家中,挨家挨戶地洗劫。
不管是小鎮的鎮民還是小鎮裡擺放的鏡子,都收到了友好的一槍子。
【我艹啊!發生什麼了?怎麼突然開始屠本了?破罐子破摔了?】
【收藏一年半,歸來仍覺得自己是個假粉,誰來把小醜的腦子打開看看他是怎麼想的?】
【白king在邊上看着呢,想給小醜天靈蓋周開那位假粉你怕是不想活了】
彈幕瞬間凝固。
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那個一直悄無聲息站在人群中的男人投去。
那人的穿着并不高調,黑色的長風衣,長褲,長靴,黑色的長發寬松地束成一個低馬尾,垂在腰間,與腰上纏繞的黑色骨鞭糾纏在一起,單調卻并不乏味,與屏幕中穿着打扮鮮亮的小醜完全是兩個風格。
五官精緻卻并不銳利,甚至稱得上溫和,偏偏給人一種沒來由的壓迫感。
似乎是察覺到了衆人的視線,男人微偏過頭,似笑非笑地回望過去,漆黑的眸子含笑地彎起,裡面映着一點銀藍色的冷光。
與之對視的觀衆頓覺一股涼氣從尾椎骨蹿上了天靈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剛才還吵吵鬧鬧的小電視觀賞區頓時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白六索然無味地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面前快被血肉糊滿的小電視。
人類……真的是一種很可笑也很無趣的東西。
崇拜和恐懼都是那麼的廉價。
這個無趣到讓他厭煩的世界為什麼還會回來呢?
白六的指尖一下下地敲着纏繞在腰間的骨鞭,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小電視上被鮮血浸透的臉。
寶石般的綠色瞳孔因殺戮興奮地戰栗,俨然一副喪失理智的樣子,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瘋狂。
其實應該是不想,也不能回來的。
白柳對着自己開槍的那一刻,他的确感到了一直以來所渴求的……死亡的氣息。
那些濃稠而沉重的,如附骨之疽般的欲望随着生命的消逝徹底的遠離了他,一瞬間那種輕盈的,名為解脫的感覺将他環繞。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應該是很愉快的。
這種平靜的,無意識的狀态不知道維系了多久,在那樣的虛無中,他早就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
再次見到十四歲的小丹尼爾,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可沒有靈魂的邪神怎麼會做夢呢?
望着這個金發碧眼,剛被他從自己的父親手下救下來渾身是傷的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