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丹尼爾的精神值已經掉到了危險的三十二,按往常早就暴起殺人了,這小崽子卻悶不吭聲,安靜地在他們身邊跟了這麼久,這本就是極不合理的了。
除非,丹尼爾在幻覺裡看到了什麼讓他恐懼到反應不過來的東西,以至于直到牧四誠上前主動對他産生了刺激,他才自衛般本能地舉起了槍。
好在白六有了察覺,在丹尼爾開槍前的一瞬間調用了他的靈魂紙币,讓丹尼爾開了空槍,不然他們的遊走就要橫在當場了。
丹尼爾失神的目光定定地望着白六,就這樣一聲不吭地看了他很長時間,久到白六以為丹尼爾不會回答他的時候,小崽子突然開了口,聲線帶着些充血般的嘶啞,顯得格外疲憊。
“我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十年以後的教父和牧四誠。你們都很好。過得像普通人。”
小崽子的表情陡然扭曲起來,混雜着許多不知名的情緒,顯得格外猙獰。
他雙手捂上了眼睛,呈現出一種極度不安的,自我保護的姿态,嘴角不斷地抽搐着,連帶着聲音也變得有些凄厲顫抖。
“可是沒有我!教父身邊沒有我!菲比那裡沒有我!哪裡都沒有我!”
他像個被全世界抛棄的孩子,無家可歸的幽靈,在自己的世界裡無聲地嘶吼着。
白六看着這個陷在情緒裡無助的孩子,平靜地喊了他的名字:“丹尼爾。”
如同是一支利箭穿過狂風大作的樹林,狠狠地将被風打得無措飄泊的落葉釘在了巨石上。
丹尼爾緩緩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
白六半俯下身,看着丹尼爾泛着猩紅的雙眼,一字一頓道:“幻覺在誘騙你,影響你的判斷,你甯可相信幻覺裡虛假的【未來】,也不相信我嗎?”
丹尼爾呆呆地望着他,嘴唇發顫,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希望因為這些虛假的事影響你的價值,丹尼爾要一直做我最有價值的孩子,明白嗎?”
丹尼爾望着白六深不見底的漆黑瞳孔,靈魂仿佛沉入了一個永遠逃不出的深淵,那些混亂的,浮躁的情緒竟奇迹般地安定下來。
他點了點頭,聲音已然平靜了許多:“丹尼爾會一直做教父最有價值的孩子。”
白六安撫地摸了摸丹尼爾的腦袋:“先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亂想。”
“會長。”
木柯的聲音這時傳來。
白六偏頭望去,木柯拿着一本厚厚的牛皮紙外殼的筆記本走了過來。
白六伸手接過,粗略翻了翻,上面的筆記是用純英文寫的,字迹潦草到飛起。
饒是白六在世間行走多年,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筆記,精通于各國的語言,看到這筆記也難免有些眼珠子疼,遂隻是信手翻了翻便遞了回去:“看起來像是這位先生的病曆本。”
早年打印機和電腦還沒大規模普及的時候,醫院的病曆本都是醫生手寫的,從病人的症狀到醫療過程全都會記錄在冊。
然而,就這種比狗爪子印端正沒多少的墨寶,除了同行醫生和護士,鬼都看不懂。
“病曆本怎麼會在病人枕頭底下?這裡的醫生都這麼心大的嗎?”
差點被丹尼爾—槍送走的牧四誠情緒飽滿,精神狀态十分良好,一言不合就又湊了過來。
“我更傾向于是病人偷藏的,如果是醫生無意間遺漏,不可能把病曆放在枕頭下面這種地方。”
木柯把病曆本放回原處,皺眉看着床上一動不動的病人。
顯然,精神病人的軀體化程度不可能一夜之間發展得這麼嚴重,這本病曆已經在這裡放在這裡很久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醫生和護士真的不會來尋找嗎?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白六坐在床邊,不緊不慢道,“遊戲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我們沒有一個人觸發了主線任務。”
牧四誠張了張嘴,剛想發表意見,白六卻仿佛已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麼,在他開口前就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就算我們這邊一直在被護士追殺,什麼都來不及做,【潘多拉魔盒】呢?他們從最開始就在同一地圖上,會合比我們容易得多,從常理說,應該比我們更早地觸發主線,但他們現在同樣沒有任何動靜,這不合理,況且,你們不覺得,這個遊戲機制對于【病人】而言,太不公平了嗎?”
牧四誠被人繞得雲裡霧裡,憋了半天才道:“萬一是他們那邊有比護士更危險的怪呢?
白六搖頭:“那就太沒有遊戲體驗感了。”
系統弄了三面的地圖,投放了那麼多零零散散的信息,如果目的隻是為了讓他們兩邊各自打怪,最後比比誰在怪的手底下存活得多,那這個系統背後的遊戲設計者多半是病得不輕。
“我更傾向于,我們最開始的認知就是錯的。系統派發的任務往往都是基于玩家所扮演的角色,而我們在此之前的所有推理,都是基于我們是【病人】這一基礎上。”
兒童塗鴉般的紙鎖鍊,護士的日記殘頁,【病人】枕頭下的病曆本,遲遲無法觸發的主線任務……
白六冷靜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我們根本不是什麼【病人】,而是被【病人】控制,被迫僞裝成【病人】的【醫生】。”
【系統通知:恭喜玩家白六觸發《伊麗塔精神病院》主線任務——堅守崗位的醫生】
【伊麗塔精神病院發生了劇變,瘋狂的病人們綁架了醫生,欺騙護士成為了精神病院的主人,在今夜,他們計劃了集體出逃,而作為伊利塔精神病院的醫生,你該如何阻止這些危險且具有僞裝能力的病人出逃呢?】
【(醫生)玩家任務:阻止病人離開精神病院,等待支援的到來】
【任務時長:12小時】
【檢測到玩家觸發主線任務,遊戲地圖融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