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的女歌手柔情似水地唱着《難忘今宵》,氣氛在歌聲中顯得分外壓抑。
阿曼德實在受不了身邊這個安靜得有些不真實的牧四誠,張了張嘴,剛要喊他的名字,牧四誠卻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制止了他出聲。
“讓我安靜看會兒吧,那年光顧着鬧脾氣了,開電視的時候早就結束了,一點都沒看着。”
于是,阿曼德就真的什麼也沒說,安靜地靠在牧四誠身邊陪他看電視。
可牧四誠大概天生是個話唠,一開口話就像開了閘的洪水,再也收不住了。
“我還在這兒上學的時候,每年都坐在這兒看春晚,村裡信号太差了,一年到頭都沒幾個台,村裡那群小崽子又不樂意和我打球,打不過我,一天到晚的無聊死了,每天就想我爸媽什麼時候帶我去城裡,城裡的東西肯定比村裡好玩。”
“他們那年本來說要回來的,臨時又反悔了,我那時候氣得在房間裡悶了一整天,年夜飯都沒吃。”
他絮絮叨叨着,像在無意義地閑聊,又像在打趣兒時那個因為一點小事就賭氣絕食的自己。
後來他們第二年就把我接走了,去了才發現,城裡也就那樣,東西很無聊,人更無聊,想回來已經沒地回了,家已經沒了。”
牧四誠說着,無意識地望了一下一樓樓梯口邊緊閉的房門,那是老兩口的房間。
“我爺爺,你見過了吧,挺精神一小老頭。”
“我走了以後沒多久,他看到幾個畜牲把一個小女孩往後山的竹林裡拖,就原本佳儀那屋裡住的小姑娘,那時候也就八九歲,比我還小好幾歲,他聽見孩子哭,想也沒想就沖進去了。”
“噗,小老頭還挺能逞英雄的吧,可惜就是年紀大了,拉扯的時候腦袋磕石頭上,人一下子就沒了。”
“那小姑娘後來被她不靠譜的爹媽接走了,我奶奶一個人在家腦梗沒人發現,也沒了,他倆的葬禮,我一個也沒趕上。”
牧四誠嘗試扯了一下唇角,沒成功,電視的畫面在他深色的虹膜上映上了一層模糊的冷光。
他抿了一下唇。歎息似地說:“我總是趕不上……也等不到。”
午夜十二點的煙花準時炸響,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阿曼德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和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哽咽。
【系統提示:除夕日正式結束,如無法在接下來的24小時内自行找到離開大山的辦法則視作遊戲失敗,倒計時23小時59分59秒】
要輸了吧……
是他太蠢,第一次等不到,第二次明知道結果還非要等。
就……挺對不起老大的。
牧四誠胡思亂想着,整個人顯得格外萎彌。
阿曼德看着這樣的牧四誠,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那一瞬間,他似乎從這副歡脫熱情的殼子裡嗅到了一點孤獨的味道。
那一閃而逝的感覺像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了阿曼德的心髒,讓他說不出的難受。
那一刻,他很想抱抱眼前無比落寞的身影,想抱住他,告訴他他并不是一個人。
可他是以什麼身份說出這句話呢?
此時此刻,再好的朋友也無法再向這個孤獨的少年心底走進一步了……
氣氛在二人之間僵持着。
突然,金屬的大門被人從外敲響了。
牧四誠迅速調整好狀态,踩着拖鞋趴在貓眼上同外張望:“誰啊?”
白六略有些慵懶的嗓音從門後的鞭炮聲中傳來。
“你不是好人的戰術師和小瘋子隊友,來帶你通關。”
牧四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