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無戈的指導下,鐘蕩雲的劍術也突飛猛進,不再隻是舞出些漂亮的劍花,還能和軍營裡的将士們打幾個來回。
鐘蕩雲越來越沉迷于這種感覺,在她生辰後一個月,終于忍不住出言挑戰齊無戈:“大哥,你和我來一場對決如何?”
齊無戈故意上下掃了鐘蕩雲幾眼:“你确定?我的劍可不會因為對手男女老少而伸縮自如的。”
鐘蕩雲嚴陣以待,直接輕跑過去,大步跳上比武場中。齊無戈怕傷到鐘蕩雲,沒有将劍拔出,森寒的劍刃隐在鞘中。
季泠看着齊無戈手上那把劍,想起之前鐘蕩雲跟她說過,齊無戈是齊家長子,将來必定是承襲撫遠侯的爵位,承擔衛國之職,守護一方安甯。
他出生之時,齊家大喜,才剛三歲時,就十分活潑好動,頗有齊家将領之風。撫遠侯得了這把玉柄龍,據說是郭子儀曾經的佩劍,将其贈給了齊無戈。
鐘蕩雲手上的那柄劍則是撫遠侯特地為外甥女打造的雲揚劍,對她來說正是輕巧趁手,劍身薄利,揮動起來也不輸其他名劍分毫。
季泠就站在一旁看着兩人對起手來,打得難舍難分。雖然齊無戈是個男子,人高力大。但鐘蕩雲身姿輕盈,閃退敏捷,進攻迅猛,倒也不落下風。
“我輸了...”齊無戈大抵還是留了一手,最後隻将劍珌抵住鐘蕩雲的胸口就收手。
她有些頹然,總以為自己已經是優秀的武者,現在看來還相差甚遠呢。
“好!”撫遠侯拍手而來,将外甥女和長子的決戰看了全局。
“父親。”“舅舅!”“侯爺。”三人依次行禮問安後,季泠退到一旁。
“蕩雲,不必覺得技不如人,你的劍術,可比你舅母當年的還要好呢。”撫遠侯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鐘蕩雲利落地将劍入鞘,滿臉盈着獲得認可的喜悅:“真的嗎!我就說,我這半年多可不算白練的。”
季泠曾經聽過鐘蕩雲說起她的舅舅舅母。“我舅舅撫遠侯當年也是在練武場,見到了一個不顧烈日、揮汗練劍的姑娘,對她一見鐘情,多番打探才知道那是他父親手下一個将軍的女兒。那個姑娘多次随軍出征,憑借優異的身手和智慧助我舅舅赢下了首次戰役。戰勝之後,我舅舅就求去了姥爺,将這個姑娘取進了門,這個姑娘就是我的舅母。所以我說,女子就是可以作行軍打仗的,我舅母就是巾帼不讓須眉!”
季泠看着這一家将帥之才其樂融融,也不免地被感染了,迎着陽光笑得暖融融的
“還是要有泠兒的一份功勞,否則我也沒有這麼勤快!”鐘蕩雲看着季泠站在一邊,立刻将她拉到身旁。
季泠意外地就承了這個情,直擺手說“沒有沒有”。
撫遠侯看見鐘蕩雲和季泠相處得如此要好,難掩慈愛與欣慰。他的妹妹嫁入鐘家後,生了鐘蕩雲沒兩年就早逝了。鐘家立刻又娶了填房,生了長子。老爺子怕自己的外孫女在鐘家受欺負,索性直接接回侯府來,由兒子兒媳養着。雖然鐘蕩雲名義上是他的外甥女,實際上從小當作女兒養大,和齊家三個孩子也是不分彼此的親兄妹了。
“父親,您今日怎麼來這兒了?此時不是應該在操練嗎?”齊無戈開口問道。
“方才收到朝廷來文,陛下的意思是,此番倭寇已經暫時平定,近期不再侵犯東南,我們也該舉家回京述職了。”
舉家?齊無戈皺眉道:“可年後我們不是還要再回來嗎?”
“你們不用再回來了,你母親已經請好先生,現在你三弟已經在族學裡頭進學了。你兄妹三人回京之後,就不必再回建州了。等你及冠之後,就該襲威海衛指揮佥事之職。”撫遠侯說完之後頓了一下,他知道這三個孩子在建州生活的時間已經快超過京城了,此刻一定是萬分不舍,可皇命難違。
“通知無咎後,你們就着手準備吧,盡量在年前趕回去。”說完,撫遠侯便準備再回軍營中去了。
聽到齊家要離開建州,季泠的靈魂回到一年前何咨甯告訴她要離開的狀态,先是一窒,随後而來的就是孤立無援的張皇,最後的沉默之下掩藏住了四裡孤寂的凄涼。
齊無戈最先注意到季泠的反常,看見她眼中失了神,像是在想什麼,又像隻是放空發呆。
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鐘蕩雲完全是忽略了季泠,她聽完舅舅的話後,立刻沉浸在要離開第二故鄉的悲傷與不舍之中,氣氣地用劍挑起地上的草,把泥土攪的亂七八糟。